这位临国三皇子的相貌,是单纯的“美”,他的容貌每一处都像是集天地精华而成,超越所有人对美的认知,就算说他是画中人,画中人似乎也远不及他。
没见过他的人,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这般完美之人,就像画中走出的精怪。
他穿着一身黑袍,再普通、低调不过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好似鸦羽织就,同他泼墨乌发交叠在一起,摄人心魄。
他一步步从殿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打在人心之上,却不知是祁宴的心,还是谁的。
这位皇子叫商止聿。
他册封的当天晚上,祁宴来到他的寝宫中。
商止聿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其他人在进宫之初对祁宴唯有抗拒、厌恶,但是商止聿却非但没有这种排斥的情绪,甚至对祁宴还颇为亲近熟稔。
“陛下还记得臣么?”祁宴一坐下,就听见商止聿这样问。
祁宴顿时一愣,他颇为迟疑道:“孤该记得你?”
从册封大典开始到现在,商止聿看起来都不难相处,眼中和唇角时常带笑。可这时,他得到祁宴的回答,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祁宴,不知是不是祁宴的错觉,他觉得商止聿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似乎一眼就要看穿他的心底。
他看了许久,收回视线时,又恢复了那人畜无害的模样。他看起来颇为遗憾地笑道:“看来陛下真的不记得臣了。”
“你和孤曾经见过?”祁宴疑惑地问。
“我七岁时曾经来过一趟大夏。”商止聿弯起嘴角,眸带笑意地说道。
他这一笑,谢以宴都有些看愣神了。他见过太多顶级美人,但是美得像商止聿这样纯粹,就像是单纯为“美”这个字而生的人,他也甚少遇到。
谢以宴本就好颜色,重度颜控,这一下把他的集邮癖彻底激发了。
其实他倒不是真的忘了商止聿,谢以宴天生就过目不忘,当然记得他。
严格说起来,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商止聿今年二十一岁,祁宴二十四。商止聿说他是在七岁时见过祁宴,那时候祁宴才十岁。
祁宴的十岁,是祁宴这个人的转折点。十岁那年他遇到祁闻淮,遇到祁闻淮之前,他像是人人可欺的牲畜,是祁闻淮让他变得像一个“人”,以人的方式进行思考。
但是商止聿见到祁宴时,虽然也是祁宴的十岁,可那是在春天,祁宴还没有遇到祁闻淮。
他仍然是个人人践踏、如同牲畜一般的存在。祁宴记得,那时候商止聿同样是跟着大临的外交使团来的,彼时大夏还没那么强盛,面对大临这么一个超级霸主,他们对大临来的皇子给以了最高待遇。
而宫中的那些皇子,便是一面欺压着祁宴,一面巴结商止聿。他们甚至还在欺辱祁宴时专门请了商止聿,向他展示这么一个有趣的、供以发泄的玩具。
他们踢打着祁宴,用石头砸他,却要求他的双手不能离地,必须要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狼狈躲避。他们让他去喝泔水,再一脚踩到他的头上,将他的脑袋狠狠踩进泔水盆中。
那时候,商止聿都没有怎么说话,也没给出什么评价,他只是远远地看着。
其实商止聿第一次见到祁宴时,只是无意中见到了祁宴被他们欺负的画面。一开始,那些皇子还有些惶恐担忧,毕竟无论祁宴再怎么低贱,在尊贵的大临皇子面前,他们这样算是非常失态了。
但是他们发现商聿止非但没有制止,甚至还看得饶有趣味。在之后跟这些皇子见面时,还会特意提起来:“那天,是什么人?”
这才有了皇子们邀请商聿止来看他们欺辱祁宴的事情。
后来,他在这些皇子的“邀请”下,见过祁宴很多次,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静静地看着,不做评价,也不说话。
谢以宴注意得到他,但那时候的“祁宴”不会注意到他。因为那时候的他只是艰难求生的兽类,他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近在咫尺的虐打,和食物。
直到有一次,商止聿在那些皇子欺辱完他之后,突然拿起一块糕点,朝祁宴走过去。
皇子们都阻止他,因为祁宴身上的兽性和攻击性都很强,哪怕是他们,也要在祁宴精疲力尽时才会对祁宴进行近身踢打,而此时祁宴还远没有到筋疲力尽的程度。
有一次,五皇子便是在祁宴尚有余力时近身祁宴,最后险些被咬下了一块肉。
商止聿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只是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然后他走到祁宴面前,蹲下身,将糕点递给了他。
祁宴看他从皇子们那边走过来,便以为他是皇子们的走狗。而皇子们给他的食物,从来都不是白给的,哪怕是一块生肉,也要他跟恶狗抢食,哪怕是一些泔水,都要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再折辱进泥沼。
所以他一口吃下了商止聿递来的糕点,在商止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顺势猛地向商止聿的手指咬去。
所有人都不把他当人,他似乎就真成了野兽,也有了兽类般的攻击方式。
商止聿的手指顿时出了血,被咬得血肉模糊。但是他只是皱着眉,最后另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卸掉了祁宴的下巴。难以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拥有这样大的力道,这样狠辣的身手。
一旁的宫人吓傻了,连忙跑过来仔细看商止聿的伤口,被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毕竟他们可担当不起。其他的宫人同样这样,恐惧和担忧让他们对祁宴不可遏制地兴起了强烈的怒气,一群人再次围上去踢打他。
宫人说要立刻召太医来,而商止聿只是摆摆手,说无事。然后让宫人递一块手帕给他,这才慢悠悠地让围大祁宴的人离开。
宫人们下了死手,祁宴被打得奄奄一息。他躺在地上,沉重的眼皮让他所看到的一切变得模糊。
商止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垂眸用手帕一点点、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的血污,最后嘴角轻轻勾起。
“真是难养的狗。”谢以宴听到商止聿这样说。
他将带血的手帕随手扔在祁宴身旁,便带着他的宫人离开了,从此以后,谢以宴就没怎么见过商止聿了。
而按照祁宴的思维来说,他更不该认出商止聿,就算他过目不忘,连十四年前只能算得上一面之缘的人都能牢牢记住,但商止聿和那时候也很不一样。那时候商止聿才七岁,虽然五官十分精致,但和如今这样的样貌还是相差甚远。
若非谢以宴能以骨相识人,也认不出来。
所以谢以宴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这样问的,或者说,他这样问是有恃无恐。
以前欺辱过如今比自己国家还要强大的国家之主,还专门来问祁宴记不记得他,怎么看,都是作死行为。所以,或许他对祁宴认不出他这一点是有恃无恐的吧。
可是此时,他眸中的失望竟然也不似伪作。
“既然陛下不记得,便罢了。臣那时候对陛下可是印象深刻,说是一见钟情都不为过。”他含笑看着祁宴,这般说道。
谢以宴几乎是头皮一麻,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这个世界虽然可以说是天堂,但是他还真的没遇到什么太有难度的攻略对象,而这时,他可以肯定——终于来了个神经病了。
这个人,嘴上说着对他一见钟情,爱慕值却只有可怜的“10”,可刚刚的失望,和此时的喜爱和侵略,都全然不像是作假。谢以宴活了那么久,一个人的神情是真是假,他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孤十岁的时候么……?”谢以宴轻笑,决定配合小疯子,给他圆个谎,“巧了,十岁孤正好遇到了贵人,日子过得没那么狼狈。”
而商止聿在听到“贵人”时,琥珀琉璃般的眸色骤然变深了,他说:“对啊,是有所听闻。要是臣能早些遇到陛下就好了。”
——要是我能晚些走,就好了。
谢以宴按了按指尖,抑制住心中的兴奋。
商止聿明明比祁闻淮更早遇到祁宴。他嘴上说的是想要早点遇到,恐怕心里想的是想晚点。
哪么,他想晚点做什么呢?
是想帮他吗,还是想把他踩进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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