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牧峥生活的重心已经不再是他的生活和工作,而是等待谢以宴的出现。他也仅仅只能等待。
在日複一日的相处中,他们的感情也逐渐变化。他们于万千星辰中相吻,于血色末日中抵死缱绻……
曾经,同性恋这个身份让牧峥活得无比压抑,但当他遇到谢以宴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庆幸,而庆幸之后,则是无止境的恐慌和患得患失。
谁也说不清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或许牧峥想要询问,可面对谢以宴时却只能洩气。
慢慢地,谢以宴离开的时间越来越久,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迟。
牧峥三十四岁那年,是第一次,他一年都未曾等到谢以宴回来。
那一年他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让他迷失,他几乎以为自己可能再也等不到谢以宴。
可谢以宴却在新年的烟火中,他坐在暖黄的灯光前,对牧峥说:“新年快乐,牧峥。”
牧峥狂喜地拥吻他,可眼眸中却染上了他自己都不敢触及的执念。
他是无法让谢以宴停靠的港湾,谢以宴也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承诺。
他无法阻止谢以宴离开,不知道谢以宴会何时再回来,甚至不知道每一次的分别背后,是否会是永别。
被思念和恐惧折磨得近乎发狂的每一个夜晚,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谢以宴。
他只能被动地等待着谢以宴,日複一日。
牧峥渐渐地不年轻了。
尽管他的外貌依然出衆,甚至因为岁月的沉淀而越发富有魅力,可这拦不住牧峥的恐慌。
因为谢以宴依然保持他们初识的样子,一点都未曾变化。
或许他的馀生,只够再谢以宴相见几次。
或许……不,几乎是肯定,他在这只长生种的生命中,仅仅只是一个浅淡的过客。
终于有一天,牧峥的鬓角生出白发,而在他又一次等到谢以宴回来时,却见谢以宴的手中牵着另一个青年。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极具侵略性的俊美脸庞上写满桀骜不驯,但看向谢以宴的目光中却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依恋。
想也知道,一个骤然出现在你生命中的,稠丽的,疯狂的,无所不知的男人……谁不会被紧紧吸引,谁又能抑制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即又发了疯般想要占有的心情?
看着那个青年,牧峥的耳边似乎有急厉的风声呼啸而过。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想到了——
他曾和谢以宴走在一个赤红的世界里。
那不是一颗星球,仅仅只是一块悬浮于世界的陆地,血月笼罩在荒芜的红褐色土地的上空,目之所及处没有任何生机,却是牧峥见过的最大的一个世界。
谢以宴带他来到这块陆地的中央,他看到了万丈高巨大而臃肿的可怖肉块,蠕动之声宛若嘶鸣哀嚎,血月投射的赤光诡谲而荒诞。
谢以宴落在了肉块之前,他对着肉块说了什么,肉块没有理会他,却好像对着牧峥说了话。
当时牧峥未曾听出肉块说了什么,似乎是听了,下一瞬又忘了,然而他却在这时猛然记起。
“和一个旧神可不会有结果,年轻人。”
——“我们都是该腐烂的、埋在地下的东西。”
第110章 牧峥(5)
此时此刻,牧峥看着谢以宴身旁的俊美青年,他不仅骤然想起那天猩红肉块对他说的话,甚至耳畔都听到了类似的、臃肿的庞然大物蠕动的声音。
“看呐,这里有个可怜的、自怨自艾的家伙。”
那声音嘶哑而嘲哳,与那天的肉块如出一辙。
“真可怜,爱上了一个没有心又喜新厌旧的老不死。你看,他新找的小家伙多年轻,比你这具已经走向衰老的肉体可新鲜多了。”
“牧峥,多可怜的牧峥,被一个活了亿万年的老怪物用他那用寿命堆砌出来的、泛着腐朽味道的见闻和披着华美外皮的腐臭皮囊迷惑。”
那声音在他脑中啧啧作响。
牧峥神色微怔,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天谢以宴带他去见的那个诡异生物,似乎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在他脑中留下了东西。
而在今天,这个东西被激活了。
牧峥向来都是聪明的,他知道这时候找上他的东西,定然是不怀好意。
可他看着面前相谈盛欢的两人,拇指忍不住扣在中指的第二指节上。
——哪怕是与虎谋皮。
从这个怪物口中,他终于得知了谢以宴的来历。
“他叫宴,我们都是这么叫他。”
“他和我一样,是旧神。”
“旧神是什么?旧神不是什么,仅仅是旧日的神明。我们诞生在世界诞生之初——我不是说局限于一个时空的‘世界’,而是最原初、最原初的世界……事实上,那时候所有的时空,都不过是我们身旁游弋的‘小鱼’。它们称我们为‘父’。我们观察着它们,呵护着它们,就像照料着自己的花园。”
“可是小鱼也是要长大的,它们从能量团衍化成了一个个真正的世界,诞生了所谓的秩序、规则、或者说天道。它们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小鱼,它们也不再需要‘父’了。”
“我们从父神变成了旧神,而凌驾在亿万宇宙之上的真正的世界意识,也不再需要神明了。”
“最终审判落下,‘父’被永远留在了过去,旧神也是,除了宴。”
“那你是如何存活?”牧峥问他。
“活?你认为我现在这样是活着吗?”那怪物像是听到了究极玩笑一般,嘶哑地笑了起来,宛如破了风的风箱。
“如你所见,我为了‘活’下来,将无数时空的核心与我的意志捆绑,我死了,那些小鱼就都得死。”
“所以祂只能让我活下来,可很快我就为我的自作聪明付出了代价。”怪物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祂挖下我的神核,碾碎我的躯体,把我锁在一个核心早已湮灭的世界中,然后源源不断地从我身上抽去能量供给那些和我绑定的世界。”
牧峥想起那个大到不可思议的赤红大陆,想起陆地上遍地的、宛如血管般的红色枯木……原来那仅仅只是为一个人设置的囚牢,而这个囚牢之上,依附着无数靠着吸囚徒之血为生的世界。
“那些世界为什么需要你的力量?”他问。
“不,它们不需要。”
肉块怪笑着回答:“只是我的小聪明冒犯了祂,所以祂以折磨我为乐而已。”
祂是谁?
——凌驾在亿万世界之上,凌驾在万千旧神之上的,最初意志。
可祂为什么又留下谢以宴呢?
没有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有趣。
又或许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谢以宴是他创造的第一个生命。
牧峥知道,这自称是旧神的怪物这么大费周章地联系他,自然有他的目的。
但他却没想到怪物的野心比他想得更大。
起初牧峥以为怪物之所以找上自己,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后面怪物告诉他,仅仅只是因为牧峥是这千万年来他唯一一个见到的人而已——谢以宴除外。
牧峥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类,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谢以宴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他每次来,都能看到比之前更衰老的牧峥。短短几年内,牧峥发丝中的银白已经非常明显,身上衰弱的气息也越发浓重。
这似乎也正常,牧峥已经四十多了,这在人类的寿命中,本就是个快速走下坡路的时间。
谢以宴在他四十六岁生日时赶来看他,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将近两年。
这些年,牧峥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生意也越做越大,可至今未婚,甚至连稍微暧昧些的女性都没有。这本就使外界议论纷纷,更别说牧峥居然在他的生日宴上,死死地握着一个年轻且稠丽至极的青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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