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钰边说边把床上能砸的都砸了,砸无可砸后,他便兀自靠着床头哭:“谁他妈稀罕你,谁他妈稀罕你喜欢谁……”
林申海满脸为难尴尬——就算宫中这些人对陛下少有尊称,但是这指着鼻子骂还是不多见。
沈霖的神色却是逐渐若有所思,甚至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许晦暗。
只有祁宴的神色始终冷淡。
这时,宫人端着新的药走过来了。
“放他旁边。”祁宴说,于是宫人就把药放在了距离檀钰的床很近的桌子上。
“你到底喝不喝?”祁宴沉声问。
“我——不——喝——”檀钰犟着说,“你有种就让我死在宫里,你看你怎么跟我爹交代!”
檀钰是西镇王膝下独子,西镇王在西南拥兵过四十万,重兵在握。
祁宴却笑了:“檀钰,这种话还是要慎言,不然你爹千方百计向孤表的忠心,可都要在你这张嘴里功亏一篑了。”
“这药,你爱喝不喝。不喝,病死了,也是你自作自受。”
祁宴说着,拉着沈霖便是要走,但是快要出门时,他的脚步微顿,留下一句话:
“你要真的那么怀念宫外的日子,就自己出宫,孤不会拦你。”
祁宴话落没多久,屋内又传来摔打声。
……
祁宴去早朝了,而沈霖却颇为心烦意乱,便去了宫内的马场。
去了才发现,马场旁边还围了射击场,不过面积远不如马场大,所以李元也只提到了马场。
在射击场,沈霖又遇到了熟人,正是他在宫内唯一认识的人:裴翊。
裴翊正在射箭,他的剑术相当好,靶靶正中红心,而且看起来十分随意,举重若轻的模样。
“裴大人好箭术。”沈霖走到裴翊身后,夸赞道。
裴翊转身,看到沈霖后,轻笑道:“谬赞了,沐之。”
沐之是沈霖的字,那日下棋时裴翊问沈霖的。祁宴也知道这个字,不过他觉得还是“霖”好听,便坚持叫沈霖“阿霖”。
“难得见到沐之来这里,也要来射箭么?”裴翊说。
“嗯。”沈霖点头,他虽然不会马术,但是幼时隔壁住着一个猎户,教过他一些箭术。不过也只是很皮毛的入门而已。
裴翊陪着沈霖射了一会儿箭,时而帮沈霖指点一些问题,但是沈霖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了。
“沐之,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有心事。”裴翊问。
被裴翊点出来了,沈霖微怔,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有些想问:“实不相瞒,裴兄,确实有些疑虑。今日,檀大人病重,我随陛下去探望他。”
“檀钰?”裴翊听到这个名字,剑眉微扬。
“裴兄跟檀大人相熟?”沈霖问。
“谈不上相熟。”裴翊笑道,“他是半年前方才入宫的,我与他只见过几次。”
“他今日生病的事,我也有所听闻,闹得挺大,估计除了那位之外,全宫都知道了。”裴翊说。
“我今日去,觉得檀大人似乎……有些激动。”沈霖斟酌着语气。
裴翊并不意外:“他激动很正常,并不令人意外。”
“此话怎讲?”沈霖问。
“檀钰是西镇王的独子,自小受尽万千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京城中,也算是风流成性,花名在外。”裴翊说。
“后来他被祁宴召入宫,檀钰原是不肯,西镇王也舍不得这独子。但是如今西北战时刚歇下,西镇王拥兵甚巨,本就有威胁皇权之嫌。为了向祁宴表忠心,西镇王咬咬牙,就把檀钰送进来了。”
“檀钰刚来时,自然是不肯的,他那反骨,可比你强多了。”裴翊看着沈霖说,语气略沉。
沈霖神色微怔。
“来了几天,就把宫里闹得不可开交。不过不到两个月,他就对祁宴情根深种了。再有两月,也就是你入宫前的一个月,祁宴就厌烦了,再也没去过吟凤宫。”裴翊凤眸微敛,“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沐之,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裴翊说,“左右不过是祁宴见色心起,檀钰年岁小,被他诓骗了罢了。”
沈霖看着远处的靶心,沉默半响。
……
第65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5)
沈霖从射击场回来,祁宴也下了早朝。
两人像往常一样相处,祁宴还兴起,让沈霖帮他画一副画——这是他前些天发现沈霖画技也很精湛的时候就计划着的事情。
然而画到一半,祁宴突然起身走到沈霖面前,捧起他的脸:“阿霖今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臣无事。”沈霖说。
“你肯定有事,阿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是不高兴了。”祁宴说。
“许是现在倒春寒,臣有些不适吧。”沈霖说。
沈霖在想什么,在纠结什么,谢以宴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见沈霖咬死了不肯说,觉得先让他自己纠结几天更好。情绪积攒后更容易攒攻略值。
用完晚膳后,祁宴本来打算跟往常一样在琳琅轩过,但是林申海却跟祁宴说:“陛下,今日已经是十五了。”
闻言,沈霖有些侧目,朝祁宴和林申海看过来:十五,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而祁宴却像是才想起来:“阿,日子还过得挺快,这么快就十五了。”
他说着,便起身,在沈霖额上落下一个轻吻:“阿霖,孤今日和明日都有事,要后天才能回来了。你记得按时用膳,早些睡,觉得无聊的话,让李元去内务府领一块牌子带你出宫玩玩也行。孤会吩咐那边的。”
沈霖欲言又止,他总觉得祁宴要去做的事情并不简单,也不像是公事,结合今天上午的事情,着实让他有些不安。
但是他并没有立场去问,便只能在沉默一会儿后说:“恭送陛下。”
祁宴带着林申海跟几个宫人侍卫一起离开琳琅轩,转头便去了皇后住的寝宫。
宫内为数不多的规矩之一就是,皇帝每月十五日和十六日要在皇后的寝宫住,这条规矩,是祁宴自己定下来的。
也没啥其他原因,就是皇后的攻略有点难,不好像其他的攻略目标一样重点突破,谢以宴就想着每个月来推下进度条。
皇后大概是这宫里最神秘的人物了,他身为“皇后”,但却从来不管宫中的任何事,在寝宫中深居简出,露脸都很少露,连一些祭祀、大宴,都很少出面。
这放到别的国家,估计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不过放到他们如今的大夏,一切都显得很合理了。反正朝臣们早就接受了自家陛下后宫那一团乱的事实了,他们也没有置喙的权力,就算置喙了也只是上去白送人头。
既然如此,在几次抗议无效后,他们早就已经捏着鼻子认了。虽然他们陛下荒|淫无度,滥杀暴虐……但是忽略这些,他确实算得上很难得的圣君。虽然有些荒唐,但是……凑合着过吧。
皇后不仅行踪神秘,而且绝大部分人连他的名字,身份都不知道。只有祁宴的心腹之类的极少部分人知道,皇后跟皇上一样,姓祁。
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叫祁闻淮,乃先帝的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知道内情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以为陛下是在兄弟乱|伦。而只有祁宴和祁闻淮知道,他们俩,压根不是兄弟。
祁宴其实并不是先帝的血脉。
祁宴的母妃跟先帝年少结识,因祁宴的母妃容貌倾城而对其一见钟情。但彼时,先帝却只是一位并不被看好的皇子,而祁宴的母妃跟一位才华横溢的世家子弟两情相悦,嫁与了他。后来那位世家子弟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短短几年就官拜二品。
但先帝却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当然也觊觎那把龙椅,在斗倒了自己的兄弟们登上皇位后,他又对少时一见钟情但却被别人“抢走”的女人念念不忘。而此时,那位世家子因为站错了队已经被斩首,于是先帝强行把彼时才新寡的祁宴母妃秘密送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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