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邸,可那里却已经人去楼空,偌大的宅邸空空荡荡,只是在地上躺了很多人,有宅邸本身的仆从,也有祁闻淮安插的人手。
这些人有些是身上无伤却昏迷的状态,也有些人是被以最干脆的方式一剑封喉的。
祁闻淮眸沉若水地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
早在发现暗部未曾如期给他传递关于祁宴的消息时,祁闻淮就已经暗中下令,封锁京城。他不知道祁宴是自己离开了,还是被人带走了。但无论如何,满打满算,祁宴或是带走祁宴的人离开这座宅邸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而这座宅邸本就靠近京城中心,哪怕是寻常时候快马加鞭,半个时辰都无法离京。更别说他们如果想无声无息地解决他安插的人手,更是费力,更加没有快速离京的可能。
“人数不对。”裴翊在他身后,看着一地的昏迷之人和尸体,轻声说。
宅邸的仆从共有十六人,但此时地上却只有九人。祁闻淮安排的人更是有近百人,但此时却少了三十多位。
“看来是早有预谋,我们的人早就被人替换了。”裴翊说。
无怪乎动作这样迅速,在半个时辰内便解决了所有人并且带着祁宴离开,若是从内部突破,便说得通了。
“全城戒严,不能放过任何地方,地宫和地道也要仔细搜查。”祁闻淮对身旁之人下令道。
“通知檀钰,让他负责大范围搜索。”
檀钰得知祁宴失踪后,也是急疯了,三人动用各种手段在京城搜寻。
这一找便找到了夜里,祁闻淮传令皇宫中失窃了重要之物,要全城搜寻,因此今夜家家紧闭门户,不敢打扰,也方便搜查。
这时,城关之处,突然传来了兵刃交接之声。
收到消息的三人立刻明白,这是带走祁宴的人要强行破城!
他们立刻往城门处赶,同时通知各处兵力往城门汇集,三人赶到时,两方人打得不可开交,那破城之人居然有整整千人,而且其中不少竟是原本的护城军。
祁闻淮看到了领头者,他长眸微敛,沉声道:“韩奇……”
裴翊把韩奇从边疆带了回来,但韩奇是个二品大将军,也不是说偷偷回来便偷偷回来的。韩奇听说是要给祁宴证明青白的,便自请回京述职。
正好他前些年在迷障林中伤了根基,大夫说他不宜在长期作战,韩奇述职后又请求退居二线,祁闻淮便给他在京城安排了一个闲职,又让他统领京城的部分护城军。
韩奇这件事,裴翊和檀钰比祁闻淮更知道,他们看到韩奇时才明白,原来韩奇是早有预谋的。
因为他们谁也没告诉韩奇,祁宴还活着。而韩奇不仅知道,还提前做好了各种准备救出了祁宴。
此时韩奇哪儿看得出“伤了根基”的模样?他所过之处只有满地横陈,几乎没人能敌得过他一己之力。这比韩奇原本的全盛时期都要高出了数个层次,说明韩奇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檀钰眯起眼,纵马而上,和韩奇交战在一起。
韩奇带来的人马虽然不少,但是他到底才到京城,并没有获得多少信任,手下带的兵对拱卫整个京城的兵力来说只能说是不值一提。只是他此时用兵马重点突围城门,这才将将持平。
然而随着其他兵马的加入,韩奇这边渐落下风。
就在这时,忽又有一群鬼魅般的黑袍人加入,他们的黑袍包裹着全身,连头发和面部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不过百人左右,然而他们挥手间便是无数飞虫,每一只飞虫进入到士兵胸口,士兵便会瞬间倒下。
“是商止聿的人。”祁闻淮沉声说。
果然是他。
有了这群手段鬼魅的人加入,战局又偏向了破城这边,眼看着城门将破,祁闻淮便纵身而往。
裴翊神色一惊。祁闻淮为了给祁宴剖取心头血,此时受伤很重,沈霖不再,他靠着一些常规医术,伤势只是愈发加重。此时他若大肆用武,恐怕性命堪忧。
然而此时其他援兵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祁闻淮若不出手,按照目前的趋势,这些人很快就能破城而出。
寻常人对付不了蛊虫,祁闻淮只能毫无节制地抽去内力去震碎这些充斥在空气中的蛊虫,同时一个个解决这些施蛊之人。
地面上很快铺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尸,看得骇人至极。
这些人的破城进程被拖慢。在祁闻淮解决过半时,援兵终于赶到了,局势很快就有了压倒性地突破。
解决了所有施蛊之人,最后祁闻淮扣住了韩奇的脖子,低声问:“商止聿和祁宴在哪儿?”
两道人影从远处缓缓走出,祁闻淮和檀钰的目力极好,一眼便能认出那为首之人是商止聿,而身旁之人……正是祁宴。
商止聿并没有用东西拷住祁宴,祁宴不仅看上去行动自由,而且神色平静,就如同从前的祁宴一样。
祁闻淮目露惊喜:“小宴,你恢复记忆了?”
祁宴走到祁闻淮面前停下,却并没有对祁闻淮所说的做出解答。
檀钰看到祁宴恢复了,首先也是惊喜至极,但此时他很快回过神来,看着祁宴身旁的商止聿:“你还是没放弃让他带你离开?”
“祁宴你蠢不蠢,你恢复记忆了便告诉我们啊,我们不会再为难你强迫你了,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你何必让商止聿带你走!他商止聿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带你走了,你就能从他那里恢复自由?!”
檀钰忍不住低吼起来。
他此时真的觉得祁宴完全被商止聿这厮骗了,他们几人中若说谁最不可信,恐怕就是这商止聿无疑了。
祁宴却笑了:“檀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蠢,不仅蠢,还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檀钰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祁宴的意思。
祁闻淮却逐渐明晰了,他看着祁宴,道:“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疯’,是与否?”
“是。”祁宴毫不隐瞒地点头,“都是假的。”
“你到底有没有‘疯’,和你有着牵丝相连的商止聿不会不知道,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配合你一起演戏。”祁闻淮又说。
“对,也不对。”祁宴说。
“什么意思?”祁闻淮轻喘着气问。
他透支了太多内力,本就是重伤之躯,此时更是伤到了内里,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不是他配合我演戏,他本就是我的‘戏’啊。”祁宴笑着说。
“他要给我下牵丝,我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就这么任人鱼肉?”祁宴反问。
“你是说……”祁闻淮瞳孔一缩。
商止聿给祁宴下牵丝的时候,是祁宴还是君王之时,也就是说,在四年前。
“他陷害沈霖和靳骁时我就知道是他动的手,我顺着他的手去打压沈霖和靳骁,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任由这种我都查不清的手段在我眼皮子底下摆弄。”祁宴说。
他虽然要利用商止聿,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无脑地照单全收就行了。祁宴性格本就多疑,怎么可能不会查清楚商止聿到底是如何栽赃陷害的?
随后查到了蛊术头上,手下的人也找出了商止聿的身世,苗疆圣女之子。
所以他对商止聿早有防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他下了牵丝蛊?
“所以你根本没有中牵丝?”檀钰沉声问。
“不,我中了。”祁宴说。
“你身上的才是牵丝母蛊,而商止聿身上的是子蛊,对不对?”祁闻淮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不愧是皇兄,到底是比檀钰这个蠢货聪明。”祁宴笑着说。
在发现商止聿要给他下牵丝蛊时,祁宴就将计就计,反而将子蛊下到了商止聿身上,自己则服下了母蛊。
“所以从头至尾商止聿都只是你的一场戏。从你醒来后他一直设法救你,救不出你后就干脆说加入我们,其实只是为了打入内部,分而化之。”檀钰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得不到就毁掉,救不出来便一起折磨祁宴,都只是祁宴故意弄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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