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祂出手抹杀谢以宴,可怎么想得到,最后竟然被一个凡人暗算了。
炎辛夺去了近半的规则之力,最后却被这凡人釜底抽薪,将规则之力尽归于己身。
原本祂并不在意,一个凡人根本承受不了规则,他只等片刻后凡人身死,然后收束规则便可。
可那凡人却燃烧灵魂,将灵魂寸寸碾碎融入规则之中。
祂不懂这凡人这样所图为何,直到他将这大半规则之力收回,他才明白这凡人的图谋。
祂便是规则本身,而近半规则的每一缕都被牧峥的灵魂染尽,祂便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已经死了的凡人所影响。
牧峥已经死了,甚至他的存在都因为融入了规则而被彻底抹杀,万千世界已经不存在牧峥,甚至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牧峥。
他的的确确死了,比死了更彻底,可他的情感却以另一种方式浓烈地存留下来。
牧峥的记忆,是早已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事情,在他死后却以画卷般铺陈在祂面前。
这可悲凡人的记忆,前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如一日同锁链般将他死死困囿于樊笼中。可这压抑灰白的九千个日夜似乎仅仅只是为了那人一出现时的绚烂瑰丽,似乎目之所及之处一切都从灰白渲染上无尽的琉璃色彩。
祂从牧峥的记忆里,只能读到谢以宴。
那是他的渴望、他的信仰、他的爱而不得、他的心尖珍宝……是他碾碎灵魂也要为对方寻求一线生机的挚爱。
规则有了“自我”,便有了祂。而现在,有另一个人把自己的“自我”碾碎入规则,规则便有了另一个自我。
有那么一瞬间,祂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牧峥,是那个对谢以宴囚禁一生而不得、最终把他分为心尖神明和信仰的凡人。
祂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牧峥可以为谢以宴做到那样的程度,以凡人之躯,算计生命,算计亿万世界。
以凡人之躯、踏神明之尸,这样的人并不需要谁的同情,但是祂依然觉得他是可悲的。因为最终,孱弱的凡人身躯让他无法承受规则和神力,最终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将自己的情感强加于祂身上,赌祂会因此对谢以宴动恻隐之心。
他的情感浓烈到足以焚烧一切,又浸透了每一丝规则……可这在祂漫长到无止境的寿命中,终究是太小了。
若牧峥爱的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足以动摇祂。
可偏偏他爱的是谢以宴。
是祂创造出的第一个生灵,是那个在寂静沉默的万物伊始里,每天叽叽喳喳陪祂说话的宴;是费尽心思给祂造了一座粗糙拙劣的宫殿,还献宝似的邀功的宴;是祂造出无数神灵后,依然不愿意分掌任何神职、只想每天同祂说话的宴……是得不到祂的关注之后,负气离开神界流浪,却不知道祂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宴。
是神之长子,是叛逆之徒,也是……祂唯一在意的生灵。
人之命在天,天之命在祂,可冥冥之中,似乎祂也有自己的命。
从前的祂比起说是生命,更像是处理庞大规则的中枢,可融入了牧峥的规则和记忆的祂,似乎截然不一样了。
祂似乎是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活了过来。
祂放弃了抹杀谢以宴,于是不断被规则反噬。但祂心中没有半点后悔的情绪,反而很想见到谢以宴。
心……?祂这样的存在,居然也能提到“心”这个字。
这样的情绪让祂陌生,祂没有去见谢以宴,但是却克制不住地默默看着他。
祂看着谢以宴。牧峥死后,谢以宴好像知道是牧峥救了他,但他似乎并不难过。
他继续像从前那般在亿万世界中做一个流浪者,站在他身边的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
祂注视着这一切,似乎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某一个寻常的日子,谢以宴突然回到了地球,去寻找牧峥。
可他没找到牧峥,直到牧峥的两位早已白发苍苍的父母说“从来都没有过孩子”的时候,谢以宴好像才突然明白。
世间已经不存在牧峥了。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存在这么一个人。
谢以宴面对那老夫妇时,只是轻笑一下。
祂觉得这个笑容似曾相识。
旧神湮灭,神界倾颓时,谢以宴看着堆叠成山的神明骸骨,也是这样笑了。
从此以后,依赖父神的祁不见了,只剩下到处流浪的谢以宴。
千万年过去了, 他看着谢以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很多人陪伴过他,但是旧神之后再无永生,那些人最终还是要离开他。
千千万万年,有许多人,也空无一人。
谢以宴遇到牧峥时,祂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邂逅,和那些淹没在时间之中的生灵没有任何区别。
规则的反噬越发严重,祂也有些厌倦了总是注视着谢以宴的自己。
厌倦……?祂居然也会有这种情绪。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凡人,对祂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影响。
偏偏他爱的是谢以宴。
而祂爱的……也是谢以宴。
终于,那些纵容、不舍、厌倦……一切的情绪被杂糅成一团,最终被牧峥残破的灵魂唤醒。
原来这便唤作爱。
炎辛和牧峥的谋划其实也让祂受损不轻,几乎大半规则被重创解体,祂不得不陷入沉眠来养伤。
但祂不放心谢以宴,所以在谢以宴身上留下了部分神识。
谢以宴好像忘记了牧峥,这使祂莫名有些失落。
但后来,谢以宴又开始到处寻找牧峥,直至发现在时间长河中已经从未存在过牧峥。
当然从未存在过,因为牧峥已成为至高存在的一部分。
当初炎辛和牧峥的策划导致无数世界坍塌,也导致了许多世界受损,于是这些世界都被纳入了快穿部的管辖范围。
快穿部已经存在很久了,其实快穿部就是那些受损世界被损坏后需要修正,为此而成立的善后组织。
祂听到谢以宴说,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会让人痛苦到想要剥离。
祂明白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凡人,终究是在谢以宴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祂把谢以宴去快穿部的事情当做他去散心,也并没有去干涉。只是这快穿部似乎出了些问题,好容易才盼到谢以宴要出来了,他又被那些世界的力量卷进去了。
“把我拉回去被那些人蹉跎,是父神给我的惩罚么?”
大殿之下,祁宴挑眉带笑,可眸中却冷若星子。
“在小世界的苦厄都不过大梦一场,父神什么时候也这般心慈手软,重拿轻放?”
他的目光似谑似讽。
这话字面上倒不是讽刺。对真正超脱的神魔来说,去万千世界中历练,不过算是“渡劫”罢了。对他们本身,没有半点影响。
若这就是父神的惩罚,那么对于谢以宴这个叛逆之旧神来说,确实是重拿轻放,心慈手软。
然而祂却有些愕然。
“吾不曾为难你。”
谢以宴很惊讶,他知道,祂从不说谎。
“那是谁?”
如果不是祂,那是谁将他困在受损世界中轮回?
谢以宴不是凡人,炎辛死后,他更是唯一永生的神明。
神殿外面盘坐的那些数万丈高的神魔仙佛,和谢以宴也并没有可比性,他们不能永生,更不能超脱。
世间已经容不下如旧神这般的存在,谢以宴也不过是凭着创世着的偏爱才苟活至今。
如果不是祂所为,又是谁能够将他困囿那么久?
突然,一阵剧烈晃动,脚下的神殿居然开始不断龟裂开,露出地下的漆黑虚空,无数世界如同星辰般在其中闪耀。
那裂痕不断扩大,几乎要把神殿劈裂成无数块,回头一看,这裂缝居然是从殿外延伸而来。
外面也被撕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天地间如同末日般震荡翻腾,神魔都哀嚎着落下神座。
似乎有一股红光携着浩大巨力向谢以宴冲来,而那股力量居然连谢以宴都无法阻挡。
怔神间,祂却突然出现在谢以宴身边,挥手为他挡住那猩红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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