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燕礼手里的小刀,是玄铁所制,削铁如泥,何况这粗制滥造的网绳,他无心和这些人纠缠,踢出脚下的石子、树枝,打在胖老翁几人身上。
胖老翁几人哀叫着跑走。
裴燕礼俯身将地上的一锭银子收起来,装到肖喻怀里,道:“我们走,继续找明河。”
肖喻声音低落道:“我们已经找遍于阳县。”他们连带着暗卫,这几日都把于阳县翻个底朝天了,他刚刚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他以为终于可以找到明河了,没想到是一场骗局。
他忽然消极地想自己可能从穿书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就算他能改变《帝王梦》的一些情节,可是撼不动《帝王梦》的主线。
明河就是要经历非人的苦难,变成一个大反派大变态,然后再发疯而死。
“诸阳县、川阳镇等等很多地方都没有找过,你不要灰心,不要放弃,不然,我们真的永远找不到明河了。”裴燕礼安抚道。
道理都懂,可肖喻这一次真的很难过,他害怕自己这个小炮灰抵不过主线的力量。
“我留下几个暗卫,让他们在于阳县查缺补漏,我们把漏掉的诸阳县、川阳镇和香宁郡都找一找。”裴燕礼接着道:“从这儿出发,陆路去诸阳县,中间会经过不少小村子,我们也去小村子里问一问。”
“好。”肖喻点头答应。
二人没有再在于阳县逗留,当日就骑马到各个村子询问。
本来想着骑马去诸阳县,结果碰上连雨天,路面湿滑,实在没法走。
他们只好改变行进路线,放弃陆路,先走水路,到了川阳镇,在阴雨绵绵中寻找了五六日,这才来诸阳县。
这时候天已经晴了,花草树木争相展现最具生命力的一面,一派春机盎然的样子,裴燕礼想要肖喻散散心,出声道:“你看春色多美。”
肖喻并没有看,冲裴燕礼笑笑。
裴燕礼也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握住肖喻的手。
肖喻低声道:“明河三岁生辰那日,他去山上帮郝奶奶拾了一筐柴禾,换了一个馒头,他都饿的皮包骨头了,可是他根本舍不得吃,第二日掏出来给我吃,所以我才活了下来……从来不是我照顾他,是我们互相照顾。”
“我知道。”裴燕礼知道明河的重要性,不再徒劳开解肖喻,而是与肖喻站在一起:“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肖喻点点头,脑袋一阵眩晕,身子跟着晃了晃。
裴燕礼赶紧搂住肖喻,知道他是舟车劳顿所致,便道:“前方有个茶摊,我们去那么喝点茶,歇一歇。”
肖喻应:“好。”
二人要了两碗茶。
裴燕礼特意要一碟点心,让肖喻吃。
肖喻道:“你也吃点。”
裴燕礼笑着点点头。
旁边的一桌茶客天南地北闲聊着,声音很大。
“老子去过京城!”
“去过京城了不起?”
“就是,小乞丐也说自己来自京城呢。”
“就是,哈哈哈哈,对了,小乞丐呢。”
“赚钱呢。”
“赚什么钱?”
“那边呢,你们看,正给人干活呢。”
“说是赚够车费,他就回京城。”
“唉,你们也别笑,说起来那小乞丐也挺可怜的,都一个多月了,无父无母,也没有人来找,他每日白天干活,晚上就缩在墙角睡。”
“没错,前几日下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可难受了,他就那样缩着睡着,就挺能吃苦的。”
“是啊,他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啊!”
四五岁的孩子!
肖喻和裴燕礼同时一顿。
裴燕礼直接走过去问:“那个孩子在哪儿?”
几个茶客吓一跳,刚想拍案而起,和裴燕礼叫板,可是见到裴燕礼高大英俊,浑身一股子肃杀气的样子,顿时气焰弱了下去,伸手指向路对面的摊位。
裴燕礼转头看过去。
肖喻已经看到对面馄饨摊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垫着小脚,将饭桌上的碗,一个一个摞起来,然后抱到怀里,吭哧吭哧走到旁边的木盆前,缓缓放下,然后就低蹲下来,伸出瘦了很多的小手,认真又熟练地洗着碗。
“小乞丐!你快点!这儿还有一桌没收呢!再慢,就别想要工钱了!”馄饨摊老板一边包馄饨,一边回头骂。
“来啦,来啦!”明河赶紧起身去收拾。
肖喻已经泪流满面,视线一片模糊,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倏然起身,大步奔向对面,一把将脏兮兮的小孩子涌入怀里:“明河!”
明河先是吓一跳,紧跟着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和他每天晚上在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昂起小脸呆呆地看着肖喻,开心地唤一声:“小舅舅,你又到我梦里来了。”
第 112 章
梦?
这孩子把重逢当梦了。
肖喻心如绞痛, 蹲下身,捧着明河汗津津的小脸,哽咽道:“明河,这不是梦, 是真的, 是小舅舅来找你了, 小舅舅对不起你,这么晚才找到你。”他控制不住地落泪, 一滴滴地恰好砸到了明河的小手上。
热热的。
梦里都是冷冷的,不会是热热的。
这个小舅舅是真的。
是真的!
明河眼神一下清明, 他一把抱住肖喻的脖子, 积累一个多月的恐惧、委屈、想念等等情绪,忽然间有了着落, 他“哇”的一声哭起来了:“小舅舅,小舅舅,真的是小舅舅!”
“是, 是小舅舅,小舅舅在, 小舅舅在呢。”肖喻紧紧抱着明河,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终于找到他的明河了,他连声道歉:“对不起, 明河,对不起, 是小舅舅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
明河小胳膊搂的更紧了, 仿佛下一刻小舅舅就会消失一样,他哭着道:“呜呜呜,小舅舅,呜呜呜,我好想你。”
“小舅舅也想你。”
舅甥二人哭作一团。
裴燕礼站在跟前,眼睛泛红。
一旁的食客都好奇地看过来。
馄饨摊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习惯性地骂明河:“小乞丐,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让你收拾桌子,你在那儿干什么?想死了是不是,你——”
裴燕礼上前一步,气势压力。
馄饨摊老板下意识后退两步,问:“你干什么?”
裴燕礼不屑理他。
肖喻暂时将情绪收起,给明河擦擦小脸上的泪水,自己也擦了擦,然后紧紧地握着明河的小手,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馄饨摊老板问:“你平日就是这般称呼和打骂我家孩子的?”
“你家孩子?”馄饨摊老板道。
肖喻目光冷冷地望着馄饨摊老板道:“没错,他就是我家孩子,你现下就向他赔不是!”
“赔不是?凭什么?”
“凭你打他骂他!”
“你们也是搞笑,平日里打他骂他的人,多了去——”
“哗啦”一声,一碗剩汤泼到馄饨摊老板脸上。
馄饨摊老板惊的大叫一声,连忙擦脸。
肖喻将碗重重地放下,压着心里的怒火道:“我现下只听到你一个人在骂他,我也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家孩子是你的伙计,不是你的奴隶,你没有立场对他吆五喝六,更没有资格辱骂他,今日你必须向他赔不是,不然我马上就砸了你的摊子!”他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馄饨摊老板横惯了,哪受得了这个气,抹掉脸上的馄饨皮儿,也不估计旁边的裴燕礼了,大步冲向肖喻:“我赔你个——”
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裴燕礼一抬脚,将他踢飞。
馄饨摊老板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疼的脸通红,但是仍旧不服气地说出一句:“我、我、我姓、徐,你们敢打我。”
姓徐啊!
诸阳县第一大商户就是姓徐,叫徐大,家境殷实,读了几年书,但是屡试不第,在一次瘟疫中,他靠着倒卖药材发财,一跃成为诸阳县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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