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米饭等食物还没有整好,他便将一个圆圆的南瓜削皮,切条,然后顺着海碗沿摆成碗状,在里面放入雪梨块、山渣丁、一些米粒,倒扣到碟子中,同样蒸煮。
这时候米饭已经蒸好,他便有条不紊地做着心里的美食。
六个厨子在准备今日的午饭,做的差不多,他们好奇地朝肖喻跟前瞥一眼,看到肖喻做出来的美食,不由得呆住,一起问:“这是吃的吗?”
肖喻点头:“是啊。”
六个厨子一起围着看。
肖喻面前的水盆没有清水了,他出去打水,一抬眼看见明河耷拉着小脑袋,两只小手抠着身上灰旧的衣裳,正朝这边走,身边没有金大宝,也没有丫鬟,他好奇地唤一声:“明河。”
明河抬起红红的眼睛,猛地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肖喻的腿,小脸埋进肖喻空松又灰旧的衣裳里,声音闷闷的:“小舅舅。”
“怎么了?”察觉到明河不对劲儿,肖喻赶紧问。
第 12 章(捉虫)
“小舅舅,他们都说我。”明河回道。
“他们是谁?说你什么了?”意识到明河受了委屈,肖喻连忙将水瓢放到一旁,拉着明河的两只小手,缓缓蹲下身,与明河平视,温柔鼓励:“和小舅舅说说,可以吗?”
明河点头:“嗯。”
肖喻又道:“咱们一问题一个问题地说,先说他们是谁?”
明河乖乖地说道:“他们是姨姨们和田六。”
“姨姨们和田六?”
“就是大宝的姨姨、姨姨丫鬟和大宝哥哥。”
那就是金府的亲戚,估计是来给金大宝过三岁生辰宴的,肖喻接着问:“他们说什么?”
明河低头看着自己灰旧的衣裳,道:“姨姨们说我是小乞丐,田六也说,然后姨姨们说我脏脏的,我说我衣裳干净,我裤裤是小舅舅刚做的,我鞋子新的,可是、可是姨姨们还是不让我看兔子,姨姨们也不让我进园子,姨姨们让我走。”
过分!
太过分了!
明河什么都没有做错!
这两个大人恶意太大了!
肖喻心里腾腾地冒火,但他深知情绪稳定的重要性,他稳了稳,才道:“姨姨们在哪儿?”
“在园子里。”明道回。
“走,我们一起去找她们讨个说法。”明河积极开朗的性格底色下,藏着没有父母的不安定感,肖喻若是不给予明河足够的安定感,孩子就没有办法健康成长,所以他必须找“姨姨们”讲理。
“不行的。”明河连忙摇小脑袋。
肖喻问:“为什么?”
“她们好凶的,她们说我,我好难过,要是、要是、她们说小舅舅,小舅舅难过了,我会好难过好难过,好想哭的。”想到姨姨们会说小舅舅,明河眼睛都湿润了。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暖这么招人疼,一瞬间肖喻眼睛酸胀,视线模糊,他迅速昂头,快速眨眼,吐气。
好一会儿他才稳住情绪,眼眶微红地望着明河,伸手捧着明河的小脸,真挚又笃定地道:“明河,别人说小舅舅什么,小舅舅都不会难过,可是小舅舅看到明河受委屈,小舅舅就会很难过。”
明河虽然小,但真的懂很多,就像这一刻他听得出来小舅舅对自己的疼爱,他伸出小手摸摸肖喻的眼睛,奶声奶气道:“小舅舅,你别哭,我不难过了。”
“嗯,小舅舅不哭,但我们必须要个说法。”
“她好凶的。”
“有姚掌柜凶吗?有杨九两口子凶吗?小舅舅可是把他们都搞定的,你也说小舅舅是天下最厉害的。”肖喻也不是第一次与人打嘴炮了,他有信心。
“嗯!”明河点头。
担心明河心理有阴影,肖喻又郑重道:“明河,听小舅舅说,我们明河不是小乞丐,我们明河小小年纪靠自己双手赚钱吃饭,我们明河的衣裳按时清洗,我们明河是金大宝的小客人,我们明河是天下最厉害、最勤快、最有礼貌的宝宝,不是姨姨们说的那样。”
明河点头:“嗯!”
“走。”肖喻向明河伸出手。
明河毫不犹豫地将小手放到小舅舅手中,心里的委屈、害怕都消失了,他心里像是洒满阳光一般:“走!”
肖喻跟着明河出了厨房小院子,来到一处小园子前,这里不是内宅园子,也就是说金府人、金府下人、金府的工人都可以出入。
他们才刚走进,就听到里面的吵吵嚷嚷声音。
“明河是小少爷的客人!你们居然把他赶走?”
“嗤,他穿成那样,也算客人?”
“你穿得干净,也掩盖不了你一颗脏心!”
“小芳,别以为你是袁老爷的丫鬟,我们不敢怎么着你。”
“……”
肖喻和明河转头就看到小芳伸着脖子和一个丫鬟、一个少妇在吵架,旁边站着已经呆了的金大宝和一个胖孩子,肖喻低头问:“明河,就是小芳对面的两位姨姨说你吗?”
“嗯。”明河点头。
“大宝旁边的就是田六?”
“嗯。”
肖喻便带着明河走到小芳跟前。
小芳有所感应,一扭头看见肖喻,顿时一愣,旋即想到刚刚金大宝和田六向前疯跑,她担心出事儿,赶紧追上去,忽视了明河,促使眼前这两个坏女人对明河恶语相加,她愧疚不已:“肖小郎君,对不住,是我刚刚疏忽,所以以令她们把小明河赶走了……”
“她们是谁?”肖喻问。
“我家老爷的亲侄女袁三娘子,也就是我们姑娘的三堂姐,几年前嫁到青石镇田员外家,当了田少奶奶,这次带儿子参加金小少爷生辰宴,她身边的是贴身丫鬟香春。”
“我知道了。”肖喻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香春,而是将目光投向袁三娘子,礼貌地唤一声:“田少奶奶。”
袁三娘子一眼就看到肖喻寒酸的衣着,心里才刚刚冒出嫌弃,就看清楚他的长相,眉目精致,肤色冷白,扑面而来的少年感,让人心生好感。
可听到肖喻接下来的话,她却有些不高兴了:“我是明河的小舅舅,刚刚你是不是说我们明河像小乞丐?”
袁三娘子知道了肖喻的身份,态度散漫道:“哦,你就是那个厨子?”
“是。”肖喻不卑不亢道。
袁三娘子一副很坦荡的样子:“没错,我确实说了他像小乞丐,你看他——”
肖喻打断她:“你是不是还说他脏,不让他看兔子,不让他进园子,赶他走?”
袁三娘子也承认:“是啊,我们家两位小少爷一起玩,他一个——”
“他也是我家小少爷!”肖喻再次打断袁三娘子。
袁三娘子闻言一愣。
香春愕然地看向肖喻。
小芳意外地觉得解气:“对,明河也是明家小少爷!”
明河闻言昂着小脸,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小舅舅。
肖喻微微握紧明河的手,仿佛在给予他无限力量一样,接着道:“袁三娘子,请你明白,我们不是金府的仆人,不是袁府的仆人,更不是你们田府的仆人,我们是袁老爷花诚意和银子请来的厨子,是大靖国的老百姓,是太祖口中‘以民为天’的民,我们不偷不抢不骗,我们堂堂正正地穿着天下老百姓的粗布衣裳,做着正大光明的事儿,你凭什么对我们恶语相向?”
袁三娘子、香春张口结舌,似乎没想到肖喻这样能说。
小芳叉着腰附和:“对。”
肖喻并没有停下来:“袁三娘子,你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假如其他大人如此待你的田六,你当如何?”
“谁敢?!”袁三娘子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妥,赶紧闭嘴。
肖喻讽刺地笑了笑,道:“所以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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