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聪慧,每日不仅要听学, 还要照顾着奶团儿写字, 竟也不觉得麻烦。
“今日学了什么?”江舒见他没好好写字也不生气,“有没有给你表哥哥添麻烦?”
奶团儿嘿嘿笑着将手放到他隆起的腹部:“夫子讲了好些之乎者也, 我听的有些无趣偷偷吃了块糕点,但是夫子摇头晃脑的很好玩。”
应该是念词时才会那样。
江舒本也没指望他能学什么,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奶团儿最近这些日子说话条理都清楚了不少,用词上也很仔细,可见多听也是有益处的。
傍晚。
江府的晚饭一直都是一起吃,只是今日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江家父子回来,宫中也不曾传来什么消息。
江舒有心想去孙府问问, 但是想到赵景乾一直暗中派人监视, 心中便有些膈应。
“莫急, 我已经让沉水去宫中了,稍后派人去蒋府问问,你们都别着急。”如今江家家主不在,能当家的就只有江锦然。
只是,江锦然最近也有听到些风言风语,若真是边地出了事,那外公就该回京述职了,到时候见到江舒,应该会很高兴。
只是边地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若是圣人因此发难也是问题,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水没多久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边地部落突然谋反,江老将军首战战败,边地一时混乱竟出现多名逃兵,老将军为安抚人心将逃兵军法处置,因着其中有官家子弟,被有心人告上朝廷,圣人大怒命江冧前去即刻将老将军羁押回京。
听到这些话无人不惊。
江舒难以置信的轻笑一声:“赵景乾是疯了吗?”
古往今来,动摇军心者当斩,为逃兵者当斩。
怎的如今到了江老将军这里就要因为被斩杀者中有官家子弟便要被羁押归京!
“曹立如今不依不饶,还要煽动着朝中的言官说父亲暴力成性,这群畜生怕是忘了到底是谁让他们过的安稳日子!”
江冧深夜才带着圣旨回府,圣人这事铁了心的要让他亲手把自己的父亲给捉拿,如今这位圣人,当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太过分了。
江舒气的发抖:“分明就是他们先动摇军心甚至做逃兵,赵景乾怎么配京中武将为他卖命!”
“弟婿,怎的还让阿舒在这,先带他去休息。”江锦然示意朗山带他走,已经夜深还不休息,太伤身子。
“我如何睡得着,我虽不曾见过外祖父,可就事论事,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赵景乾无非就是对我们不满,所以才要苛责江家!”江舒有些自责,他该早些就脱离江家的,他在京中又不是没有府邸,如今竟还要让江家走到这种地步。
江锦龄眉心轻蹙,语气却十分温和:“此事怎能怪你,先圣时就已经对江家不满,家中父兄皆在朝为官且官职不低,早就被忌惮上了,你莫要想这些。”
江凤年是三朝护国老将军,江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江锦龄是正三品的侍郎,江锦然虽并未在朝为官,可他盛名并不比父兄们差到哪里去。
即便改朝换代,就不会有不忌惮的圣人。
再加上如今朗家成了皇商,江家已经功高震主,如今终于抓到了江凤年的“错处”,自然要严家看办。
“怎么办?”江舒实在不懂这些,但却一直跟着心慌,他突然有些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将书看完。
许是累的厉害,江锦然脸色苍白的过分,他哑声道:“父亲突然惊厥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兄长忧心竟也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阿舒动了胎气有了小产的征兆,江家乱成了一锅粥。”
“你的意思是……”
“对咳咳、此次任何人都能去边地唯有咱们江家不能去,圣人这般诡计多端,只怕是会有去无回,要么是死在叛乱者刀下,要么是畏罪自戕!”江锦然快速说完这番话后便开始剧烈咳嗽。
垂眸间眼底的恨意在燃烧,赵家实在欺人太甚!
江舒立刻会意,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的肚子剧烈疼痛起来,还不等其他收尾的话,他就先捧着肚子晕了过去。
江家瞬间乱了。
“你们可听说了?江家昨夜好大的动静,深夜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据说连圣人身边亲用的太医都喊去了!”
“可不是,打更的说了,昨夜江家喊的喊闹的闹,哭的哭,知道是出了事,不知道是还以为死了人!”
“可不是,谁能抗住要去亲自羁押自己的父亲,那位夫郎又怀有身孕,可不是要动胎气,听说差点小产!”
“荒谬!不管是动摇军心还是做逃兵,都该被杀无赦!怎的到了老将军这里就要被羁押!怕是那位见江家功高,气不过罢了!”
“身为武将家眷,圣人这般作为,当真让人寒心!”
……
因着江家之事城中谣言四起,纷纷怀疑是圣人刻意发难江家,如今才荣登大宝寥寥几年,怕是要兔死狗烹了。
还有人说下一个要被收拾的就是孙家,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废了手的孙晟安成为太傅,把他放置于那般高的地位,分明就是让他做靶子,让朝中大臣不满,在给孙家脸色瞧。
“病了?”
赵景乾看着跪在地上的孙晟安笑了,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晟安你莫不是要包庇江家?”
“微臣不敢,只是昨夜江家闹的实在厉害,一连病倒三人,只剩不曾为官的江锦然还苦苦支撑,若是执意要江大人去羁押老将军,对圣上名声有碍。”
孙晟安垂眸看着地上毯子的图案,能嗅到空气中蛋糕的清甜。
江家昨夜闹的有多厉害,京中人尽皆知,明明深夜还来宫中请了太医,如今一夜过去竟直接翻脸不认。
他突然觉得自己全心全意爱过的人似乎根本不能称作“人”。
明明占着江家的便宜,却要把人往深渊里推,他不是在亡江家,而是在亡他自己。
“朕一言九鼎,是江右丞自己接的圣旨,那他就必须去做这件事,否则岂不是要朕失信于黎明百姓?”赵景乾玩味的看着他那副屈辱的模样。
“自己接?”孙晟安突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圣上您说这种话心口不疼吗?您是天子他是朝臣,怎敢忤逆您,是您逼迫他去做忤逆不孝之事!”
赵景乾看着孙晟安愤怒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的晟安从来不会用那种生气失望的表情看着他。
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是做了每一位圣人都会做的事,那就是铲除异己!
“晟安,你变了。”赵景乾突然低声说道,申神情也有些受伤,“从前你从不会忤逆朕,万事都顺着朕,如今你竟为了江家同我说这些伤人的话。”
孙晟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变的究竟是谁?
这些话就是伤人了么?
那对方怕是从未想过一次次的猜忌试探对他来说伤害有多严重。
他轻笑一声像是认了命:“是,微臣有罪,请圣上赐罪!”
“太傅孙晟安言语顶撞出言不逊,给朕送到孙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上朝!”赵景乾咬牙,下完旨意便让人将孙晟安带走了。
孙家一直备受冷落,如今孙晟安也被禁足于府上,如今朝中人人自危生怕下一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江家如今无人能去边地,赵景乾并不想把那些武将得罪彻底,便干脆指了曹立去。
江府闭门不出,大夫都是成群结队的进去,出来时各个愁眉苦脸,看在外人眼中,分明就是江家病重的人已经没得救了。
殊不知——
“你出不出?不出我要走完了!对尖儿!还有一张!”
江舒挺着肚子懒洋洋的靠着椅子,面色红润,桌边还放着应季水果和点心,张张嘴就有人喂,身后的朗山翘着唇角给他捏肩,时不时要偷偷提醒他一下。
“稍等!阿舒你出的太快了些,就不怕我们把你给憋住?可给你舅瞧好了,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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