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救我出去的?”裴昭从字里行间捕捉到了要点。
“不然我是来看你落魄的么?”萧衍反问。
“这菜……也是先生让人去盛天居给我做的?”裴昭犹豫不决。
“那倒不是,”萧衍一本正经的答道,“是墨辞先让我吩咐我的手下去做的,他的人去了,不是很好让晏顷迟查到吗?他让我去准备这些菜,再送过来,说你见了这些菜,就会信我。谁晓得,你一见我,就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冤得很呐。”
裴昭在这“推心置腹”中总算是松懈了戒备,他模棱两可,收起了适才的嚣张跋扈,尽量把话说得漂亮些:“方才的话,就当是我失言,等我出去了,再补偿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好说,你且放心,只要我今日从这牢狱里出去了,往后有我裴昭一口吃的,就有你萧翊一口。”
萧衍也是笑,舒了口气,道:“都是自家兄弟,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等出去了,你到墨辞先那多帮我说说好话便成。”
裴昭见过他低声下气的模样,也并不难理解这些人想要什么,钱财玩够了,无非就是权势么,想跟墨辞先攀关系罢了。
“这事不难。只要让我出去,话都好说。”裴昭笑道。
“好,一言为定。”萧衍说道,“裴公子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该上路了,夜深,宗玄剑派有宵禁,我的人还在这牢狱外面把风呢,拖不了太久,万一被夜巡的弟子看到这事儿就悬了。”
“好。”裴昭握住筷子,他已经数日未进食了,狼吞虎咽的扒着盘子里的菜,也顾不上吃相,只想着快点吃完,一会儿离开,路上要出什么岔子了,也得有劲跑。
萧衍目色阴冷的看着他,唇角却是温柔的笑意:“墨阁老给我计划好了下山的路,一会儿下山了有人来接应我们,在这案件没有处理完之前,裴公子怕是不能回宗玄剑派了。”
裴昭心满意足的吃完最后一口菜,把筷子丢在了脚边,用袖子抹去嘴边的油水,说道:“随遇而安,我就是住在潋花坊也成,那有十三娘接应。”
“可惜了,裴公子不能去潋花坊,阁老有给你安顿地方。”萧衍说道。
“无所谓了,先出去才是要紧事。”裴昭说罢,站起身,打量着面前覆满灵气的牢门,“这要怎么解?你有法子?”
“有。”萧衍说着,从储物囊里拿出晏顷迟给的令牌,令牌不大,里面却是另藏玄机,一分为二后,里面有枚小玉珠。
萧衍把小玉珠放在了牢门旁边的凹糟里,紧接着,“咔哒”一声响,牢门上缭绕着的灵气悉数散去,玄铁门在寸寸朝上挪动,最后卡进了岩壁的槽里。
离开了压制修为灵力的牢笼,裴昭喜形于色,忙不迭的要往外跑。
“回来。”萧衍从后面拽住他衣裳的一角,说道,“你这样出去,不叫人起疑?”
“那怎么办?”裴昭站住,“你带换的衣裳来了?”
“没有。”萧衍说道,“但是我带了别的来。”言罢,从储物囊里拎出来一个黑色的麻袋。
裴昭:“……”
“用不用?”萧衍说道,“没别的了,我外头带了货物,你藏里面,就是被夜巡的弟子看见了,也不会叫人起疑。”
“你半夜带货物?”裴昭不虞,有些质疑。
“是了,”萧衍肯定道,“我是京墨阁的阁主,他们管不着我带什么。”
裴昭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又觉得对方在自己出来以后,也没有做什么过格的事,便稍稍放心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话,自己钻进麻袋里,他身量高大,进去后,身躯填压了所有的空余,他还得蜷缩起来,等人来给自己拖走。
麻袋里黑黢黢的,不透气,裴昭只窝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不舒坦,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挤压了,呼吸艰难。
他缩减身形,勉强想挪动一下身子,却觉得这个袋子好似在收紧,他的手脚在这无声收紧的间隙里,像是被巨石碾过,连带骨头都在嘎吱嘎吱的响。
裴昭胸腔被挤压,愈发喘不过气,嗓子里也有浓郁的血腥气,人就像是被水流推挤进狭隘之中,强烈的窒息感涌来。
外面,萧衍在乾坤袋上拍上最后的封印,温柔的笑了,随后他拖着乾坤袋,来到了天狱外,将人推上了早就在外等候的马车。
*
作者有话要说:
萧萧:他萧翊不念旧恶,报怨以德,关我萧衍什么事?(掏出记账小本,并在裴昭的名字上画了个大红叉)
第062章 犬吠
裴昭在乾坤袋里挤压的难受, 这袋子缩到一定程度,便没再往下缩了。
袋子里不透光,走了许久也不闻外面的声音, 人倒是在这过程中被颠得七晕八素, 火辣辣的疼痛催得五脏六腑如遭火焚,骨骼像是被打断了一样, 稍稍一动都是裂骨的痛。
裴昭疼得冷汗涔涔, 辗转着透不过气, 意识昏沉间, 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先前急着离开天狱, 没想那么多,萧衍三言两语便哄走了他,可现在挤在这破袋子里,反倒被疼痛催醒了许多。
宗玄剑派的宵禁极为严格,萧翊要如何才能躲过众目睽睽,堂哉皇哉的把自己运下山?就凭着送货物这个借口吗?可他一个阁主, 又不是商贾, 能送什么货?
裴昭越想越不对劲, 萧翊来的时候可是什么的都没带的, 别说宗玄剑派不能给他带什么出去, 就算是墨辞先要用钱财宝物收买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他自己运下山吧?
思绪随着揣测愈来愈清明, 裴昭很快反应上来——自己这他娘是被诓了!萧翊用最拙劣的谎言骗了自己。
这狗娘养的。走的路只怕根本不是要带自己下山的路!裴昭忿然地扣着指甲,只道自己方才是失了神,才着了萧翊的道。
一种被戏耍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裴昭目眦欲裂, 恨恨的咬紧牙, 将齿间生生咬出血来,但他没有动。
他在心里迅速盘算着,一会出去后如何才能逃掉。以宗玄剑派的宵禁而言,萧翊在这期间,绝对下不了山。
也是就说,无论多远,他将自己带到哪里,都不会脱离宗门的地域范围,人只要还在宗门里,自己就有机会逃脱。
思及此,裴昭逐渐冷静下来。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车轱辘在颠簸中,缓缓停驻。乾坤袋被人从车子上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震起了尘土。
裴昭的背脊着地,险些被摔断了腰,再也承受不住,他喉咙里呛出一口血,嗓子也是火辣辣的痛,像被刀子划过去似的,喘息间全是浓重的腥膻。
他强压着一口气,须臾,再回神时,竟是见到了从袋子口透出来的微弱月光。
乾坤袋被人解开,夜里寂然无声,潺潺水声在耳边夹带着风,呼啸着徘徊过,带来独属于寒夜的潮湿与冷意。
裴昭慢吞吞的从袋子里爬出去,手臂因为被压断,只能软绵绵的垂在地面。
“你大爷的……下个山这么磨叽,你把我塞得这么紧实,是怕我会跑吗?”他佯作不觉的骂道,口齿干涩,说话也是嘶哑的厉害。
没有人回应他。
裴昭谨慎的环顾四周,视线里的景色在逐渐清晰,远处的群山被夜色清寒笼罩,遁入了暗沉的夜。
月影淡薄,半隐半现的蔓延在云雾中,遥遥千万顷,照不清眼前的白色沙土,却在水面上折射出了粼粼的波光。
这地方裴昭完全不陌生,但在看清的刹那,仍是怔住了——
月色下的圣湖,宽而宁静。
此湖落于九华山西边,迎着夕阳收拢最后的光线,月色从中升起,映照着绵延的青山。
然而裴昭此时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他的余光里只剩下前面的那个身影。
秋夜瑟瑟,浅潭的水旁,静立于夜色的下的人,背朝着他。湖水在风中一波波推搡上来,润湿了他的靴。
他低头用鞋底碾着几粒碎石子,姿态闲散,全然不在意身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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