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憬然,他眸光沉沉的望着眼前人,说道:“你在禁咒里活下来以后,江之郁每每给你接身子,你就会再这样生不如死一次是么?”
他回忆着,把密阁里江之郁对自己说的话,努力和阿肆的接上,豁然雾解。
“他不是人!江之郁他根本不是人!”阿肆混混沌沌的骂着,“晏顷迟呢?晏顷迟呢!让他自己过来跟你说。他他妈见了你就跟个哑巴一样!话都讲不明白的孬.种!”
他说罢,又摸索到桌子上,够到那只锦盒,推到了萧衍脚前,说道:“收了它,我会告诉你一切,收了它,只有你收了它,晏顷迟才会帮我杀了江之郁!晏顷迟就要死了,他必须要在死前帮我杀了江之郁!要不然我就完了,我会被江之郁重新拖到地狱的!”
萧衍低头看他,阿肆撑着身子的双臂在颤抖,他大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双眼哭得红肿,凝噎着说:“他要死了,就没人能帮我杀了江之郁了。”
萧衍闻言,弯下右膝,以一种迁就的姿势半蹲,只是他并未看锦盒里的玉佩,而是怜惜的瞧着阿肆。
“那还真是遗憾,”他散漫的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呢?真要说,你也该同他好好谈次协作,而不是来找我妥协你。”
“他生也好,死也罢,我都没有兴致。所以,像这样的废话少说,我没耐性听。”
阿肆怔怔的看着他,眼里蓄满了泪。
萧衍不再啰嗦,重新站起身,欲要朝外走的时,恰巧看见晏顷迟站在厢房外,在瞧着这里,动也未动的看着自己。
这厢房门口悬着珠帘,一串串白色的珠子在昏黄交错的灯影里晃动着,模糊了晏顷迟的脸,萧衍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辨得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浑身的刺痛中,晏顷迟掩住唇低咳了几声,沉积在心里的情绪,让他喉间堵塞,他看着萧衍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撩起了珠帘。
晏顷迟似是在酝酿措辞,他几次翕动嘴唇,想要说些话,偏话到嘴边,却又失了声。
“萧衍对不起,我——”他勉力说了几个字后,又难以自持的垂首,话音戛然而止。
萧衍似是没听见,径自放下珠帘,连半分目光也没有分给他,侧身而过。
*
作者有话要说:
萧衍:人我是不会救的,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挖坑,等你们死了还能帮你们埋土。
第078章 醋意
晏顷迟不自禁拉住了萧衍的腕子。
“我们之间说一说, 好不好?”许是病痛将将缓解,他的嗓音低且哑,暗沉着。
“我们之间有什么话是必须要说的么?”萧衍终是偏过脸来看他。
晏顷迟嘴唇的颜色浅极了, 几乎没什么血色, 衬地脸更白了,病容不散, 但在见到萧衍的那刻, 他眼眸里还是渡起了层温润的光, 似在笑。
“还会回来吗?”他微微压抑着呼吸,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回哪里?”萧衍反问。
“回宗门。”晏顷迟眼里全是温柔意。
萧衍不再看他, 淡漠道:“回去给你送葬么?”言下之意,是不会再去宗玄剑派了。
晏顷迟眼神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他握着萧衍的腕骨,没什么劲,修长的手指微微卸了力气,“没关系, 你想去哪里都好, 我送送你。”
“不必了, 见你就烦。”萧衍抽出手离开了。晏顷迟转身看他, 看他的身影在层叠交融的火光中逐渐隐没。
赌坊外, 沈闲撑着伞在雪中等人。
他是被萧衍传音叫来的,等了小半个时辰, 才见到萧衍从坊里出来,萧衍刚踏入雪中,发上便落了层薄雪。
“今年隆冬来得很早。”沈闲替他拂去发上的雪。
“嗯。”萧衍淡淡应声, 呼出的白雾, 在脸边缭绕。
他站在沈闲的伞下, 和沈闲并肩而立。北风凛冽,吹落了雪,酒楼上的幡旗亦被吹得猎猎作响。
天色灰蒙蒙的,因不透光而显得晦暗,街道上熙来攘往的都是人,大多戴着棉帽,双手兜在袖子里,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
“我好久都没见过雪了。”萧衍抬眼望着雪,似是在忆往昔,“上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雪,还是在死前。”
“以后年年都会见到的。”沈闲似有所感,轻声说,“我没有经历过你的往事,所以我也没有资格劝解你放下过去,但是你往前看,路永远不会断。”
“嗯,不提了,”萧衍缓缓笑了起来,“那边事情做好了吗?”
“嗯,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叫弟子去把赌坊后面的坍塌清理了。”沈闲拨开簇拥在萧衍脸旁的狐狸毛,那白绒绒的软毛,衬地他眼瞳深黑。
“冷吗?”他问。
“不冷。”萧衍说道,“我们回去吧。”
沈闲惊诧,眸中笑意渐起:“你这次不回宗玄剑派了吗?”
“我不回宗玄剑派了,以后也不想再去了。”萧衍说道。
沈闲察言观色:“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无事,只是觉得,这宗门要完……”萧衍顿了顿,还是改口道,“等事情全部了结以后,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了。”
“你还有其他打算吗?”沈闲说道,“要是还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尽力相助,你不是一个人知道吗?”
“嗯。”萧衍垂眸,轻颔首。
“这路上风雪大,马车一会便到了。”沈闲和他一并踩在皑皑积雪里,积雪塌陷,街道上到处都是脚印,混杂着车轱辘碾压出的泥水印子,纵横交错。
两个人离得近,萧衍捡了个最闲的话题,说道:“其实我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我从前去过南疆,如果你之前认识我,那就应该是在那时了,那阵子南疆消失了很多孩子,我是奉命去查案的。”
这件事他已经在脑海里过了很多遍了,他曾想,要说认识,也只能在那时,沈闲是那群孩子其中之一。
“是,”沈闲看着他,笑道,“确实是在那时。等回去同你细说,外面太冷了,你一开口,冷气就全进肺腑里了。”
“……”萧衍还有话要说,他低着头模棱两可,头一次不知所言,脚下的雪已经有些化了,积了水印。
真要说穿了,是否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大好,但是他又不想对沈闲的示好视而不见。
“京墨阁离宗玄剑派是最近的,我原以为这样就能离你近些,但是没来得及。”沈闲以及轻的声音说道,“很抱歉,我来晚了。”
萧衍听他语气慎重,不难明白话里意思,他以笑掩盖心底的五味杂陈:“不用同我说这些,这不怪你,也该庆幸,幸亏你没找到我,若你当时认识我,定是会被我连累的。我死的那天,那些曾经陪过我的人也几乎全葬身风雪了。”
沈闲忽然认真看他,敛去了眼里的笑意。
“我有话想说。”
“我有话想说。”
两人不约而同的启口,复又同时没了下文。
“你先说吧。”沈闲说道。
“嗯……我先说吧,”萧衍视线转向别处,话里犹豫不定,模棱半晌,才说道,“我初次见你,其实只有利用。”
“我知道。”沈闲回答,“这并不难看出。”
是了。沈闲是个聪明人,最擅察言观色,萧衍和他相处时也深切感受到,无需冗长的话语,往往只需一个眼神,沈闲便能明白其中意思。
萧衍只得又说道:“我不杀你,其实只是因为有利可图。包括后来让你去查江家的时候,都只有利用,倘若你有一天背叛了我,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沈闲眼中重新融起笑意,“我也不会背叛你。”
萧衍觉得他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深觉此事须得说清楚,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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