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哪管的上凡间劳什子事,这不是狗拿耗子吗,”白笙随口一说,又问到,“你们怎么知道是仙长的?莫不是修士和凡人还能靠延长相辨认出来?”
“是外头传的,有人认出来了,说是宗玄剑派的三长老晏顷迟呢。”丫鬟说道,“所以想问问您,要不要派人去处理。”
“宗玄剑派的长老?能确定?”白笙心下一凛。宗玄剑派来人,那必然不会是来玩赌的,难道也是来参加复生术的赌局的?可这赌局都要结束了,他现在来是做什么?该不会是要查场子吧……
“能确定,”丫鬟说道,“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非比寻常,往人里一站都格外打眼的那种。”
“我去看看。”白笙将将要起身,忽听身后有声音传来。
“白笙。”珠帘再度被撩起,缠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白笙闻声回头,意外地看见江之郁进来,只不过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狐裘的公子,陌生平凡的面孔,身姿倒是不差,清瘦颀长,指尖拎转着把小竹扇。
“这位是——”
“是萧翊,京墨阁新上任的阁主,你称他萧阁主即可。”江之郁让萧衍先进去,自己则在后面进门。
珠帘被放下,白色的珠子撞击交缠在一起,响个不休,木炭长长久久的烧着,黑灰里透着鲜红。
白笙赶紧让人上雅座,又吩咐丫鬟们去沏壶茶来,萧衍微颔首,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这里视野开阔,能瞧清下面的赌局。
小竹扇被他搁在膝上,他没看下面的赌局,而是瞧着江之郁。
江之郁与他对坐,为他举荐道:“这是白笙,这场子的主人,你跟我一样叫她白笙就是。”
萧衍对着白笙倏尔一笑,白笙本来就在打量他,这没来由的笑意竟是让她心里陡然猛跳。
白笙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但绝大多数都长得不如江之郁好看,江之郁有着最纯粹的美,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消磨了他本身的艳色,为他点缀了温润的清透。
而眼前这人面容明明再普通不过,甚至说得上逊色,怎生这双眼这么好看?竟是和江之郁有着微妙的相同,只是这相似间隙,又余出了不同的韵味。
不比江之郁让人一见到底的清透,萧翊的眼眸深邃,是山林幽深,水深无底,在层叠交融的火光里,流泻出了一种沉郁的风流。
这眼……真是好看,竟能让这再寻常不过的面容现出了几分风采。白笙自顾自想着,便听江之郁说道:“外面场子有人闹事。”
“这事儿我刚知道,我马上派人去管。”白笙说罢招手,让丫鬟过来。
“不必,你无需插手此事,最好再多叫点人把场子围住。”江之郁说道,“我来找你,是来看看这赌局进展如何了。”
“至多一刻钟,便会出最后的赢家。”白笙说着,伸手朝底下指去,“若是不出差错,应是那位公子了。”
江之郁和萧衍的目光也随着她的指尖,朝赌局里看。
楼下赌场沸反盈天,无数双手在同时推着雀牌,骰子在骰盅里被摇的哗啦啦作响,而白笙所指的是西南角的一处赌桌,那张赌桌前围着七八人,其中一人斗笠遮面,容貌瞧不大真切。
萧衍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白笙也朝那看,才发现这人又带回了斗笠,遮住了容貌,她收回手,说道:“往年从未见过此人,是个新来的,估计也是从道上打探来的。”
“他们押在这里的赌注都收好了吗?”江之郁又问。
“收妥了,您随时可以查验。”白笙说道,“都在密阁后面关着了。”
萧衍垫着自己的小竹扇,说道:“是什么宝贝,能叫你们费尽心思的拿复生来换?”
江之郁不接话,而是对白笙伸出了掌心。
白笙是头回见萧衍,虽不认识他,但既然是江之郁带回来的,想必也是主子的熟人,也就不避讳了,直接从金织的小荷包里取出枚东珠,递给了江之郁。
萧衍偏过脸,在看底下的赌局,赌局已然结束,佩刀侍从们鱼贯而入,在查验,所有人都立在一边,等待着宣判。
萧衍的目光始终不离那戴斗笠的男子,越看越觉得眼熟。
白笙也瞧见了,在旁边并不意外的说道:“看样子,还真是他赢了。”
“他赢了以后,会直接送到密阁吗?”萧衍问道。
“嗯。”白笙应声。
“他活得好端端的,也需要复活吗?”萧衍的话里有笑意,但他的面上并无表情,声儿也小,让人听不清。
“你觉得能站在这里的人,是需要复生的吗?”江之郁听见了他的话,说道,“那定然是复活他们想要复活的人了,你不就是个例子吗?”
那戴着斗笠的男子已经从西南角离开了,他的背影很快融进了芸芸众生里,让人再难分辨。萧衍的视线也逐渐被摩肩擦踵的旁人所取代。
“还有半盏茶的时间。”江之郁打断了他,起身道,“我们去密阁里等着吧,人会直接送过来的。”
萧衍收回视线,跟着离开了,离去前,又看了眼身后的白笙,白笙旋即收回视线,避开了这样的视线。
约莫又过了片刻,外面有侍从上来禀告,递了名单上来。
白笙瞧了眼名单,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叫他们把贺云升送去密阁见少主吧。”
第072章 阿弟
密阁隐在赌坊的最底层, 甬道被高大的书架子挡住了,江之郁将东珠塞进了桌案上的石雕小狮子口中。
小狮子衔着东珠,霎时间金芒掀浪, 暗口迸发出幽深磷光, 硬生生朝两边拉动了顶到房顶的高大书架,露出了深不见底的甬道。
甬道直朝地下通, 是个狭窄的土路, 不见光, 只有一束从外面照射来的烛火, 勉强映照出了两边的岩壁, 再往里去,就什么也见不着了。
江之郁先一步踩了下去,等萧衍也进去后,原本的通道口化作云烟,泯灭不见。
周身寒意乍浓,萧衍用小竹扇悄然在空中划出了道虚符, 留了标记。
这里阴气太重。重到萧衍都觉得冷意缠身, 寒气像是钻到了骨头缝里似的, 裹着厚重的狐裘都觉得冷。
待到底层时, 黑暗难辨, 浓黑里乍窜起几道幽青的火光,然而就在四面光亮起的刹那, 一张被剖成无数瓣的脸正对着他,牙齿已被消磨成尖利的锥形,黑黢黢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眼白。
它喉咙里逸出呜咽声, 又像是低哑模糊的叹息。
萧衍朝后一退, 用小竹扇挡在了脸前, 万分嫌弃的看着它:“这是什么?”
“是复生失败的东西。”江之郁说罢,弹指点亮了余下的蜡烛,四面岩壁上亮起了光,光线黯淡,照着这狭窄的密阁。
萧衍眼风在周遭掠了圈。
岩壁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房梁上铁索直坠,吊着无数怨怼狰狞的尸首,还有些甚至坑洼肿胀的辨不出面容,皮被剥去的只剩下半张了,耷拉在白森森的骸骨上。
萧衍再度朝后退了退,血腥味似是融在了空气里,闻的人胃里作呕。
尸首多半是面部残缺,身上伤痕累累,腥臭难捱,埋在皮肉里,冻凝的血泊一滩滩的黏在脚下。
“死人就是这么被复生的?和尸鬼有什么区别么?”萧衍避开了这些晃动的尸首,觉得恶心。
“尸鬼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它们听令于主人,而你们有生前的自我意识,和常人无异,有识海有灵府,还有灵气。”江之郁边走边说,狭长的影子折到了墙面上。
他走到了一处矮榻边,坐下来,目光望向萧衍的背后,萧衍的影子被光映照在墙上,在重重鬼影的掩盖下,像是曲折狰狞的怪物。
萧衍只觉得四面阴风阵阵,寒意扑袭,裹覆着他,吸入肺腑中的好似已经不再是空气,而是阴气了。
“我有个弟弟,自小他就喜欢跟着我,江家覆灭前他不愿离开我,江家覆灭后,他也不愿意离开我。”江之郁的眼色忽然黯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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