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长霖道:“你想家了?”
白昭华:“……怎么突然这么问?”
郁长霖:“你睡觉的时候,喊了好几声爹娘。”
白昭华皱着眉头瞧他,撇嘴道:“这不是第一次离家么?不过还好,我灵魂出窍时也回了趟家,虽然大家都愁眉苦脸的,但都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郁长霖伸手捋顺了他凌乱的头发,突然道:“要不把你爹娘接来?”
“?!”
他往被子里一钻,气得用尾巴在下面打他:“你就会取笑我!”
郁长霖任他打了会儿,渐渐气息不稳,抓住他的尾巴道:“没取笑你。”他是认真的。
“你就是取笑!”把他爹娘接来,亏他想得出来!
“……好,便是我的错。”
白昭华收了尾巴,得意地躺好了:“本少爷原谅你,睡觉吧。”
屋内月影重重,万籁俱寂,他说完就睡。
郁长霖吹灭了灯,余光望着他的侧影,久久不动。
清凉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闷热了,满心躁动和蝉鸣一样无法停歇,直至天明方休。
第33章 圣君庙
承霄买的是寻常马匹, 跑起来不快,若换匹好马,可拖着马车也快不了多少。继续以这个速度往璜州那边去, 恐怕还得十天半个月。
他倒是能御剑飞行, 只是功力并不深厚, 去的又是鬼疫横行的璜州, 自然要保存实力过去帮忙, 短暂御剑一段路尚可, 连续数日御剑, 到了地方必然虚弱, 何况还有行动不便的白昭华……可救人之事, 自是越快越好。
翌日一早, 想了半宿的承霄在用饭时提议道:“白公子,你若信得过我, 不如先将那幽冥炉给我, 我竭力赶往璜州,先救人如何?”
白昭华想也不想, 开口回绝:“我倒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东西必须由我送到璜州, 你就算先一步敢去救了人, 后续的问题也解决不了。”
承霄一顿, 正要问什么后续问题, 忽然便想起了当年宫中鬼疫事后,那些人的下场,眉头一蹙, 闭口不言了。
白昭华其实也有些着急, 时间拖得越慢, 璜州那边的情况就会越复杂,谁也不知道幕后主接下来会做什么。这么想着,就见郁长霖掏出郁撼岳的金丹:“你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到璜州,可用它做纵地金光之法。”
对面承霄惊道:“日行数千里的纵地金光?你们魔宗怎么会这个?”
白昭华不是很意外:“魔域尚在时,那边本就有许多道家宗门,只不过后来被天心宗吞并,天心宗会这个也不出奇。”
承霄:“原来如此……我都不清楚,白公子知道的可真多。”
白昭华白他一眼,按照前世来算,我当你祖宗都行了。
郁长霖拈诀施了个咒,一阵交缠着黑气的金光即刻往外面的马车飞去……
待用完了饭,三人一鹰上了马车。
承霄拉着马绳,试探地喊了声驾,下一刻,马车便在一阵金光中急速冲往上空!
他震撼地哇了一声。
马车晃动不已,白昭华被郁长霖搂着以防跌倒,待周围平稳,他趴着往窗外看,只见下面的客栈前,人来人往,可没一人发现他们的马车的异常。
——那阵金光,有隐身之用。
到了空中,没有路道河川,被施了法的马踏着金光疾驰而去,毫无阻隔。
承霄赶着马回头道:“十七年前那阵浩劫后,修真界衰弱不少,若非着急,我等弟子连御剑都不常用,这纵地金光,想来要将那金丹消耗不少了。”
白昭华凑过去看着郁长霖手中的金丹问:“你爹的元神还在里面吗?”
“……我和他早已不是父子了。”郁长霖绷着嘴角,“你既将他镇压在修罗山下,他的元神自然不可能出来,这金丹,和他无关了。”
“也是。”白昭华点头,又瞥了郁长霖一眼,被折磨得肉身重塑无数遍,那点儿血肉早已尽数还去。
一时间又瞅着郁长霖叹息,让你当我兄弟你还不乐意,本少爷要给你一些家人,你怎么还犟起来了呢?
郁长霖:“?”
接下来数日,连过几州,他们饿了就下去找酒楼用饭,吃完了便用纵地金光继续前行。如今也不用人特意驾马车了,大家累了躺下休息就是,然而承霄始终不进马车,每日要不是发呆,就在前面打坐念着静心咒。
两日后,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到了临近璜州的州县。
一落地,几人先去附近酒楼用饭,吃完去结账,那掌柜的却笑着说:“各种大人请去吧,知府已经替各种结了账。”说着,又令小二拿出几个食盒和包裹,“这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糕点,白公子样样尝一些,这些则是陈国公特意为公子选的治骨药材药膏,还有一些,是给您的衣裳行李,往下就是银票,您路上若是不够,随意找家酒楼说一声即可,陈国公会知道的。”
“……”承霄看得目瞪口呆。
白昭华翻出那厚厚的银票,眯眼看了眼里面他爹的信,确定这是他爹给的零花钱,而不是当地官员送礼,便晓得他爹已经把通往璜州的路线设了护儿专线,一路为他保驾护航了,估计每次一进城,当地知府就立马知道了。
他说了声谢,还是让郁长霖把账结了。
如今已经要被各路知府当成游荡的监察官了,可要做个老实人。
酒楼前,很快出现这样的画面——
掌柜在后面追着一个白袍公子,公子摆摆手,拒了几回,很快一脸无奈地抱着掌柜递过来的一罐肉铺,嚼着走了。
回到马车上,白昭华就开始翻看他爹送来的包裹,里面除了衣服首饰,还有几张面具。
郁长霖随他一同前往天心宗这事儿,拐子张应该告诉了他爹,他爹想来是怕他在外买东西不方便,便也寄了些他手下需要的东西。
他将面具拿起,在郁长霖脸上试了试,又撩开帘子,让承霄扭脸,在对方脸上也试了试,笑道:“正好了,你们两个一个是天心宗的,一个违反门规跑出来,去了璜州,肯定到处都是修士,避免与他们纠缠,你们还是把面具都戴上吧。”
承霄一阵恍惚,连忙移开视线接过面具:“谢过白公子。”
白昭华回了马车里。
郁长霖用力摩挲着那面具,抿着双眼看他一眼,又看向前面的帘子,沉着脸道:“我不用和别人一样的东西。”
“是么?”白昭华拿过他那面具,左右看看,伸手又从包裹里拿出以往用作社交的佩章,照着那面具用力一盖,就见面具的额角位置,多了个小小的印章:到此一游漓之印。
郁长霖:“……”
京中那些公子哥们都有随身佩章,有的是名章,也有为图吉利的印些平安吉利的字,诸如“百邪不侵”“平安吉祥”等,但白昭华那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自认本身也非常吉利,不必再求,于是刻了个到此一游的印章,寓意为:本少爷大驾光临,你们要大吉大利了!
十分嚣张。
后来大了又觉得羞耻,可舍不得这个印章,便将大名改成了乳名,与他不熟悉的,也不知道这个漓就是他。
“现在不一样了吧?”白昭华收起佩章,噘嘴将那面具给他,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这佩章我都好久没用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用处。”
郁长霖盯着上面的字,脸越来越黑,抬手一抹,悄无声息就将那印章改成“到此永游漓之印”,这才微微一笑。
当天下午,白昭华在一片金光中缓慢往下看去,听郁长霖说到了,只觉得热泪盈眶。
璜州,我来啦!
下地后,马车进了城门,显而易见的人烟稀少。
白昭华拉开帘子看去,入目之处,寥寥人影,里面的百姓看到马车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这时候进璜州的,不是官员就是帮忙镇压鬼疫的修士,可看他们的表情,显然对新来的人并不抱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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