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廷:“预置指令二。我将对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与他挚爱的帝国,献上远超常人的绝对忠诚。我将与我的配偶终生捍卫银河帝国,永不背叛,永不倒戈。我将永不做出伤害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的行为,即便在任何极端情况下。”
海德里希:“稍等,你的用词应该更精准些。‘你将与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共同捍卫银河帝国’。”
叶斯廷:“然后也同时是我的配偶。”
海德里希咬牙:“——此时此刻他还不是!”
白狼骑提出质疑:“你的指令只有绝对忠诚。为什么不预置终生爱慕的指令?”
叶斯廷摇头:“我不愿意让项圈干预我对尼禄的私人感情。我希望他所感受到的爱意,自始至终都发自我的本心。”
阿撒迦:“好像也可以理解。”
加涅听着他们居然还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双眼呆滞坐回座位上,无力地喃喃:
“你们都疯了……”
叶斯廷又轻轻笑起来。
他用手抚上自己的后颈,笑着说:
“预置指令三。自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承认我的配偶身份起,此三条指令将正式生效。由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成为此项圈的实际指令人,从此拥有任意增删指令的权限。”
他低着头,让其他Alpha检查过项圈芯片没有问题。
又测试过自己当前信息素的浓度,重新补了一管抑制剂。
便推开议事厅的大门,独自走向冬日阳光下的皇帝寝宫。
大门无声闭合。
方才斗嘴斗得热火朝天的议事厅,便剩下长久的沉寂。
叶斯廷穿过皇宫的湖泊,走过落满树影的林荫道。
他的步伐不快也不慢,不急不躁,只是始终在认真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注意身后有人。
等离开湖畔,皇室寝宫群映入眼帘时,他才似有所感,微微侧过头来。
“……白狼。”
白狼骑慢慢走上前来。
或许是配偶择定的时刻太出其不意,择偶理由也与想象中大相径庭,骑士的姿态里,有一种跟其他Alpha们一样的轻微恍惚感,仿佛还没意识到主人的命运转折点已在眼前。
他站定在叶斯廷面前,伸手把头盔摘下,张了张嘴,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叶斯廷温和地等着。
“……我只是想说,别伤害他。”
骑士磕磕巴巴地说,
“提供信息素、安抚紊乱,就可以了。其他的……陛下现在太虚弱了,只是、别伤害他……”
“你知道我不会的,白狼。而且,这是第二个预置指令里的内容——你检查过我的芯片了。”
白狼骑囫囵点了一下头,似乎还是有些恍惚。
他又从盔甲里摸了个内存块出来,放到叶斯廷手里。
“这里面是什么?”
“是陛下的日常习惯记录。还有衣橱里,所有服装的礼仪用途。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电影,书,睡眠音频……”
白狼骑低声嘱咐着。
他把曾经属于自己和尼禄的东西,一件件交给叶斯廷,能想起什么,就交代什么。
但叶斯廷摊着手掌,并没有要收起来的意思。
白狼骑抬头看他。
“……你知道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要成为尼禄的白狼吗?”
白狼骑愣了一下,又听对方微笑着说:
“我还在狼骑基地门口见过你。有印象吗?”
白狼骑极力回忆:“这、这个……”
“尼禄5岁的时候,选了你成为他的白狼。好像也是在这附近,我委托你把我做好的星建游戏交给他。还有一些他爱看的书,他爱看的电影……也都交给你了。”
叶斯廷微微勾起唇。
“当然,当时跟你见面时,我是戴着二皇子殿下的全息面具。”
白狼骑脸上露出困惑——明显就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但他却没有打断对方。
只是静静抬着蓝眼睛,听着叶斯廷把话说完。
“当时我就在想,或许有些人生来注定被命运偏爱,而有些人,注定只能沦为命运的弃儿,留在原地看重要的人离开——所以从那往后,宇宙为我安排的所有命运,我都只是毫无怨言地承受下来。”
叶斯廷轻轻伸手,将那枚内存块,重新放回白狼骑手里。
“还是你自己保管吧,没人可以真正取代卡厄西斯的白狼。就算命运突然心血来潮,对弃儿投下幸运的一瞥,我认为我们依然可以各司其职,不是吗。”
他转身离开。
大约40分钟过后,叶斯廷抵达寝宫门前。
宫门前只有4名狼骑在持枪执勤——
在圣洛斐斯一役后,他们4个加上白狼骑,就是仅剩的几名、一路追随尼禄至今的狼骑了。
叶斯廷向他们低头致礼,狼骑们齐齐压低枪支,也沉默着肃立回礼。
这个回礼姿态,已与狼骑平常对臣子的礼节有所不同。
极其审慎的搜身工作过后,他被狼骑放进皇帝寝宫。
寝宫前所未有安静空旷,到访的只有冬日的微风。
尼禄分化成Omega后,因暂时没有择偶标记,原本在寝宫内驻扎的狼骑们,便不得不将戒防范围由宫内退到宫外,留下米弥尔和伊娃贴身侍奉尼禄。
后来米弥尔也在战役中牺牲,于是如今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伊娃一人守在尼禄身旁。
叶斯廷穿过略显萧索的蔷薇花丛,绿眸逐渐转深,唇角也微微抿紧。
伊娃早已在一层大厅等他,看见他来,她便起身致礼,然后让开道路。
“陛下正在二楼卧室等您。”伊娃说。
她看着叶斯廷,眼神稍微顿了顿,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还是叶斯廷解围:“宰相阁下就好了。”
“好的,宰相阁下。按照皇室礼节,我将从此刻起离开寝宫范围,直至陛下传唤后再返回。”
他们又向彼此低头致礼。
伊娃转身向宫外走去,叶斯廷则迈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自他进入寝宫范围,蔷薇信息素就已经在四处浮动。
此刻每迈上一级阶梯,浓郁爆发的香气,更是每时每刻都冲击着他的鼻腔。
然而信息素紊乱与易感期的信息素气味,细闻起来并不一样。
蔷薇香虽然浓郁,却并不似曾经那样甜美迷醉。
反而隐隐透着一种苦寒,如同陷没在冰雪中的无人区玫瑰。
……是本该被糖果、玫瑰花、清晨露珠等——总之被整个宇宙最美好的事物簇拥的皇室蔷薇。
最不能够,也最不应该散发出的苦寒香气。
叶斯廷唇线抿紧,步上二楼,一只手握住衣兜里的备用抑制剂。
当手掌触上门把手,他好似被蓦地冰了一下,仿佛这时才从美梦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与美梦一模一样的现实中。
停滞片刻,门把被微微发颤的手压下。
然后缓慢往前推开。
哗啦一声,卧室内的窗纱被风扬起,一些雪白的纸页,从大床上飘起,又慢慢落向地面。
叶斯廷踏入,抵达命运为他指向的终点。
尼禄的确是在等他。
他的下半身裹在被子里,微微蜷曲的手指间,还握着一根光子笔。
上半身在床头的靠枕前歪倒,最终侧趴昏睡在一边。
很显然,在叶斯廷到达以前,银发皇帝依旧在试图扛着镇静射线工作。
但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如今已经不再能纯靠意志力支撑。
于是手里还攥着光子笔,就再度陷入昏睡。
那些飘向地面的草稿纸,就是从他的指尖滑落出来的。
叶斯廷蹲下来,一张张把那草稿纸捡起,整整齐齐地归置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来到床边蹲下,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抚上尼禄的脑袋,并微微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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