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直到看不到马车的身影,田遥才推着郁年往回走。
“咱们也回家吧?”田遥轻声说,“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去过了。”
郁年嗯了一声,先前郁年的行李已经被田遥搬了一次搬回了家里,这会儿两个人只需要轻装回去就行,在回去的路上,田遥还遇见了几个往常总在他那里买小吃的食客看见他了,还问他怎么最近都不出摊了。
田遥只是笑说家里有事,出摊的话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几个食客也表示遗憾,许久不吃了,那让人浑身火热的味道在这秋凉日里,倒是别有许多滋味的。
坐上了回村的牛车,郁年一直在看着两旁的道路,在他不能回来的时候,田遥多次往返于这条路上,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什么心情。
牛车不进村里,田遥跟郁年在村口下了牛车,他推着郁年回去。
他走的时候,田地里还是一片金灿灿的,透露着丰收的喜悦,而现在回来的时候,田地里一片萧瑟,等着来年的生机。
经过宋耀家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争执声,不过他们都无暇去管,他们吵得越急,就证明当时沈桥的决定做得越对。
越往村子里走,碰到的人就多了些,大家看到郁年之后都很高兴,又是关心他的腿,又是说现在的学堂如何如何,一路寒暄回去,到家的天色都已经不早了。
田遥先前就说了今天要回来的事情,这会儿他们家里是有人在的,沈桥和顺婶子先前一直帮着他们看着盘炕的进度,田遥回来说了郁年要回来,他们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面对冷锅冷灶的。
灰灰早就已经跑到了郁年的身边,尾巴摇得很欢,上上下下地不停闻他舔他。
“哎呀,回来了。”顺婶子赶紧出来迎,屋里做饭的沈桥也赶紧跑出来,他的手上还有水渍,在衣裳上擦了擦。
“婶子,桥哥,我们回来了。”
顺婶子把眼睛落在了郁年的腿上,目光里都是关心,郁年也并不觉得冒犯:“婶子,我还需要再坐一段时间的轮椅,开春了就能站起来了。”
顺婶子赶紧念了阿弥陀佛,直说田遥跟郁年都是命好的人,又说都是田遥的双亲在保佑他们,日后会一直顺遂下去。
沈桥早已经做好了一桌的饭菜,没一会儿刘之跟陈旭也来了,因为天冷了,就没有带小宝出来。
像是他们走之前给田遥过生日一样,今天大家又聚在一起,只是心情跟那天也大不一样,他们的身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沈桥脱离了泥潭,如今的日子虽然贫苦,但很自由。
郁年的腿也在治疗之下慢慢在好转,田遥也因为摆摊赚了一些钱。
刘之和陈旭不必说,他们的日子也过得很好。
顺婶子也有喜事,听说张嫂子有了身孕,在主家过完年之后就会回村子里养胎了,张嫂子怀孕实在不容易,她嫁过来五年了,一直没有所出,好在顺婶子和田玉生都不在意,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
刘之拉着田遥和沈桥喝酒,郁年让他喝,说一会儿自己能收拾。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郁年能站得起来的希望,他们喝酒都比先前喝得要放肆一些,甚至还划起了拳,陈旭自然就在一边跟郁年说话。
“学堂里新来了些邻村和别村的学生,新来的先生听村里的孩子们说有些古板,他们不太喜欢他上课的方式。”
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付智明其实是郁年他们介绍过来的先生,所以以前被郁年教过的孩子,对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心理,认为是他抢了郁年的位置,因此都有些不配合。
郁年叹了口气:“我明日过去看看,付先生是我跟遥哥儿介绍过来的,我想如果有人想要走科举的路子,还是要由有经验的人来教。”想起付智明的性子,郁年笑了笑,“他的脑筋是直了些,但是个好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陈旭去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外的就是他们刚刚谈论的付智明。
他跑得很急,这会儿还喘着粗气,像是还摔了一跤,身上裹满了泥,付智明倒是毫不在意:“郁兄,郁家夫郎!”
他笑得欢,见到田遥跟郁年就像是灰灰见到他们的样子,如果他也有尾巴的话,怕是比灰灰摇得还要欢。
“付先生。”郁年操纵着轮椅来到他的面前,“近来可好?”
付智明赶紧点头:“我很好,还没多谢你们的恩情。”他推着郁年回到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来,“我还是刚刚听村长说你们回来了,赶紧问了你们家的位置,急着跑过来的。”
沈桥翻了个白眼,什么急着跑过来,不就是为了来蹭饭吗?
田遥果然已经去拿了碗筷了:“将就吃点,别嫌是我们吃剩的就行。”
付智明赶紧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他接过筷子就夹菜,一吃就知道是沈桥的手艺,他的笑收敛了一些,带这些讨好的意味:“这是沈桥的手艺吧,我常吃的。”
田遥还没有喝得太醉,迷蒙着眼睛去看沈桥,沈桥咬了咬牙:“我只是在学堂煮饭而已!”
他们这才知道,从学堂里多加了学生之后,村长就在蒙学堂里多搭了一个棚子,说要找一个人给学堂做饭,只是想去做饭的,大多有私心,要不是想往学堂里加人,要不就是想趁机吃点回扣。
最后村长想到了沈桥,他孑然一身,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于是沈桥就在蒙学堂里做饭,沈桥又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并剩下的粮食,问村长赁了个小房子,很简陋,但他很满意。
于是他就跟付智明做起了不远的邻居。
只是沈桥看不惯他,总觉得他是抢了田遥家的生计,从来不肯给他好脸色 ,只是付智明像是看不懂人的眼色一样,每次见到他都开心地打招呼,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第 74 章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倒是稀奇汉子们都没喝酒,几个夫郎喝得七歪八扭的。
顺婶子有些担心沈桥,于是没让他回学堂那边, 而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家里, 边走边说:“一个人回去多危险啊,想喝个热水都没人照应。”
付智明他们远去的背影, 心里有些遗憾, 还以为他能跟沈桥同路走到学堂那边,他觉得沈桥对他有误会,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
付智明看到田遥喝多了就回了房间里, 留下一桌子的狼藉, 是郁年在收拾, 他有些惊讶:“郁兄,你平日里还要做这些吗?”
郁年停下手里的动作:“家事不就是应该自己做吗?遥哥儿这些日子已经很累了, 家事我能做就自己做了。”
付智明想起他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爹娘都在, 他从来没有见过爹除了干农活之外的任何家事,从外面回来不是歪在床上, 就是坐着指挥娘干别的。
后来爹去世,娘一个人供他上学的时候, 他想着帮娘分担一些,但娘总说男人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男人做家务像什么话。
可今天,他在田遥家的这个院子里,看到了能够喝酒喝到开心的夫郎们, 看到了能够在夫郎不方便的时候帮忙收拾家务的郁年。
这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想起娘在弥留之际说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看到他成亲, 找个人照顾他。后来他一个人过日子,学着娘亲以前的做法,也勉强能照顾好自己,但偶尔也会想如果他成亲了,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用他来做的。
今天看到郁年做这些事情,他才明白,生活本来就是改两个人相互扶持,没有什么事情是谁的本分这样一说,两个人都能过得好,才能算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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