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莱手中的匕首被压在身下,一时间无法翻身。
他当然不会手软,抓起男人后脑的头发便往地面砸去!
“碰碰”的声响在巷内回荡,异常诡异。
这人在生死关头,爆发力惊人,被撞的头晕脑胀也能左右扭动身子,靠着踢在墙壁上的力道翻过身,抓起尖刀向他刺过来。
唐烛早知他是左撇子,将刀子躲了过去,却看见刀刃上艳红的血迹。
罗斯莱从警局直接出逃,看来这利器应当是刚刚那个姑娘的。
他接连躲过几回,单手作势摸向自己腰间,趁对方视线跟随,当即以另只手钳制住男人的手腕,向后一掰!
“啊——!”
“唔……”
唐烛腹部却也挨了一脚,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罗斯莱立即将落地的匕首捡了起来,盯着他的脸,狠狠喊:“你又是什么人!也是伦敦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别痴心妄想了!我能杀你的家人,就也能杀你!”
他吸了口气,注视着这个几乎年过半百的男人。不得不说,他年轻时一定刻意训练过,甚至有过诸多实战的经历,例如行军打仗,否则肌肉难以保持成现在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臭小子!我本来不想闹大,可你们一个个非要逼我!”罗斯莱口中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骂道:“是你们找死!”
唐烛不想与之交谈,抬脚踢去,对方正要躲闪,没料到这一脚又是虚招,被低洼内扬起的污水遮挡了视线。
他单手撑墙,以常人难以保持的姿势放低重心扫向男人的左腿。
果然,罗斯莱的腿似乎因为昨日杀人从二楼跳下而受伤,以至现在遭受不了这样的击打,径直单腿跪了下去。
唐烛抬起膝盖重重将男人的脑袋踢至墙壁上,又被男人抱住腰也带了过去。
他只觉得头撞上了墙壁上金属的凸起处,一时间眩晕起来,却又几乎在瞬间恢复神志。不等对方回过神,便掐着男人的脖子狠狠朝他太阳穴挥上一拳。
这一拳后,罗斯莱翻着白眼没再有任何声音,显然是昏了过去。
唐烛深深吸了几口空气,暗自感谢自己那并不美好的工作经历带来的唯一好处。
只随意摸了摸被撞的头侧,将刀子用脚勾来踢到自己身后,便向前检查男人身上是否还有其余利器。
果然没有其他利器。
只是……
唐烛看着手中已经被水泡过的船票,以及票面上烙印的图案。
——蔷薇花。
他立即将这东西收了起来,继续搜索。
“他身上居然没有刀伤。”
看来那姑娘的刀一开始就被抢走了,并没有伤到他。而罗斯莱身上的伤多半是因为击打产生的。
除去自己刚刚留下的——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面前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双臂勾住唐烛对脖颈,转过身来勒紧后,便使出浑身无力将他往不到三英尺的出口处拖去。
因为暗巷属于排水沟,修建位置高,出口处更甚,离地面甚至有几层楼的距离。
他捏住男人伤手的手腕,甫一挣脱,便见那本该在地上的刀被刺/入了罗斯莱肩头。
三英里只成年男子两步之遥,他掰开另只禁锢自己的手臂,再转身时,已看见插着刀子的男人向后倒去。
唐烛与前来的女人立即探头查看,只见罗斯莱落地处正在建瞭望台,铁架尖端垂直于地,正巧从他腹部贯穿。
而他本人,睁大了双眼,脏污的血迹顺着四肢流淌,已然没了挣扎的动静。
看见远处正搜索到码头广场的警队,两人这才放松下来。
唐烛却不敢多留,向女人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放心跟他们走,我会为你作证的。”
“你要去哪儿?”金发女人拉住他:“你受伤了,在流血!”
他顺着视线摸索,才发现方才的撞击几乎划破了自己的头皮。借着大雨,他却对满手鲜血视若无睹。
“我还有重要的事。”他皱着眉捂住伤口,暗自祈祷这个年代的雨中少些细菌,便顺着出口处旁侧小道修建的楼梯向下跑去。
结果刚到广场,便迎上亨特的队伍。
他顿时发起火来:“你们怎么也来搜索了?您不是该留着付涼身边吗?那现在付涼在哪儿?!”
一旁的年轻警员并不认得他,正要斥责,被亨特拦了下来:“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市民闹事,小殿下中途下车了,我以为他是来找你了。”
“他没来找我。”唐烛甚至不顾着伤口,想到可能人群中掺杂着反派的手下,顿时心急如焚,抬手将胖子捉了过来:“还愣着干嘛?快去找!”
亨特从未在人群中被如此对待,更未见过唐烛如此模样,也只得喊着让人去找。
“唐先生唐先生,您先松手,别太着急,小殿下他、他可是艾伯特,他不会有事的!”西里安似乎怕他的行为开罪这名大于实的警长,抓着他的手道:“先松开手先生,我们去医院,你的伤口太深了!任由流血会出事的!”
唐烛觉得自己急疯了,“不…你们不懂,有人要对他……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他撒开亨特,推开西里安,口中念道:“小巷、小巷…只写了小巷……我要去哪儿找他?”
“或许、或许我救下了…书中会死的人……一切都变了……”他不敢想下去。
明知道今天会有人刺伤他,他还非要在这时候离开。
原文里,唐烛曾经因为这段情节“暗自窃喜”,毕竟是黑粉特意用来讽刺他无脑的主角,他那时候多希望主角能多吃一些拳脚兵刃上的苦头。
所以当书中的反派一边将刀捅/入男主身体内,口中还嘲讽他人人喊打的处境时,唐烛并未感觉这天之骄子有多无辜。
可现在……
他不知道哪儿不一样了。
付涼从来未曾改变,他如曾经那般孤傲、矜贵,行为与言语从不留给他人分毫温度。
可一想到暗巷内,有人将沾了血刀拔出时,在他耳边道:“这是那些你救过的人送你的礼物。喜欢吗?大侦探。”
只需想象,唐烛就觉得自己要难过死了。
“唐先生!”西里安的喊声自背后传来,他却如同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走。
他的双腿发软,胸腔内寒冷与灼热的气息混乱且汹涌。
所以听到另一人的嗓音时,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唐烛。”
直到亨特的声音在人群中猛地拔高:“哎呦小殿下!您可来了!这这这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唐烛脑中虽恍恍惚惚,可还是从磅礴雨声中听到了一声熟悉且无奈的叹息。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身往后看。
付涼不再如同往日般不动声色,甚至没让身旁一直撑伞的护卫跟随,径直走入雨中,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唐烛眼圈泛红,忘却自己手上还满是血污,便扯开付涼西服的纽扣,指腹抚过内里仍旧干燥的衬衫。
慌慌张张抬头看一眼他,又垂眸看一眼不再洁净的衬衫。
嗓音喑哑道:“没事…没事吧?”
青年顿首,视线落到他已经侵染满肩的血。才拿出方帕递来,便被唐烛捉住了手腕。
他双手捧着付涼的手,将那唯一的干净的手帕覆盖上他手背那条自指缝至腕部的伤。
见血液透过布料的瞬间,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巷内满墙被匕首穿刺痕迹,可那姑娘却没有任何刀伤。
原来刀刃上的血,是付涼的。
唐烛的眼泪簇簇滚落,终于再难忍耐,吸着气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走的……我不该走的……”
付涼看似沉默不语,实则在看见这人满身是血却还抓着亨特的领子问责时,便已心烦意乱。
他应当后悔自己参与到这本不属于侦探的行动中来,却又庆幸自己没跟着公爵派来的人离开,而是选择折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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