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率先道:“首先,按照夏尔的日记内容,7月4日晚,对方在伦敦街头用枪杀死了卖花女,说明对方熟知伦敦街道及地形,甚至了解巡警路过的时间。我们不排除当时巡警就在附近,即使听见枪响也并未赶到,以至于夏尔能带着一具尸体回到家中。所以他有可能与巡警勾结也说不准。”
“还有一枪毙命。只一枪就能在深夜击中卖花女,并且致使其死亡。凶手肯定受到了专业的训练,十年前甚至到目前为止,步枪并不泛滥,只有警员、贵族和少数富商拥有它。”要知道,自从付涼开始教唐烛射击到现在,他的肩膀已经受了两次伤,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学习的运动。
当然从第二次受伤,付涼把偷偷带他出门的管家小姐教育了一番后,没人再敢提出要带他出去狩猎。
唐烛本想也喝几口咖啡,可这东西对他一个常年不沾咖啡因的人来说太多,加之他不喜欢苦涩的味道,所以仅仅是把杯子递到嘴边又放回了桌上。
“你不如直接说是内阁又或是皇室的人。”一旁的威廉身为资深伦敦人,又加持着伯灵顿家族的富商身份,对这个范围圈再熟悉不过。
“……”唐烛和罗曼无话可说。
而付涼的耐心也即将耗尽,敲定说:“我们不妨假设这件事就是皇室或者内阁所做。而这其中的原因只有卖花女自己知道。”
“所以我们得了解卖花女。”唐烛轻声道,“而我们对她为数不多的了解,只有萨维尔街。”
“萨维尔街是为了贵族或者富商服务的街道,这条街道的所有权则在伯灵顿家族手中。所以……”罗曼偏过脸看向威廉,继续说:“威廉先生,你们小殿下看来是要把这件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
威廉闻言将视线挪到付涼脸上,又在对方的注视下飞速移开。
“没错。”付涼则是伸出根白皙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天时间,明天的这个时间,还在这个位置。”
“好、好的殿下!”男人目光闪闪,迫不及待地从桌边离开,没走两步又折回来承诺道:“放心,只要是十年前在这里开过店的人,我都能找出来。”
罗曼看着这位伯灵顿家族的小少爷像只被驯服的猎犬般出动,嫌弃地皱起眉道,“艾伯特殿下,我很想知道,是不是只要在伦敦大声说句你的坏话,都能被市民的口水淹死?”
付涼面无表情回:“嗯,但是也会有不少人为你喝彩。”
“……”俄国人撇撇嘴,似乎心中平衡了很多,“不过你叫我来又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故意在我面前展示你一字不落地背诵了那本日记吧?”
“这倒没有。”
付涼摸出烟盒打开,头也不抬说:“毕竟做到这种事并不需要脑子,更得不到夸奖不是吗?”
罗曼:“……”
唐烛:“……”
接着,青年点燃烟卷道:“那本日记你应该也看了,其实关于卖花女的线索不只萨维尔街一条。”
他将完全与穿着打扮相符的廉价烟卷含入口中,继续说:“还有她与夏尔初次见面的地方。”
“第六个受害者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唐烛恍然大悟,“伦敦西区乔治街后的小巷。”
“没错。那里距离东区只隔着一座桥,人流量很多,一部分在东区的普通市民或者小贩为了更便于赚钱,在狭窄的小巷内定居。而那里,也聚集着一部分来自俄国的移民。准确来说是俄国的间谍们。我想对他们来说,想要得知那个地方有无与卖花相关的人居住过,应该很容易吧?”
付涼话音还未落地,罗曼就忍不住道:“艾伯特殿下,据我所知那里居住的人不只有俄国人吧?”
青年则是从善如流地从西服口袋中拿出了什么摆在两人之间,那正是刚才递给大卫日记本时,大卫交由他的东西。
罗曼将信封翻过来,在上面看到了代表卡文迪许家的火漆印记。
付涼:“这是维纳给你那自愿放弃贵族身份的小少爷写的入学介绍信。”
“你……早就准备好了?”罗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抽烟。
唐烛懵懵地看着俄国人将信件收走,然后不得不起身,走之前满面愁容地对他道:“唐先生,我真为你担心。”
他疑惑地抬起脸,又听罗曼边走边快速说:“在这么一个人身边,真不怕被骗?”
桌前就这样只剩他们两人。
唐烛舔舔干涩的下唇,有些迟疑地问:“那、那我……要做什么?”
难道说这次的事情,他的存在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吗?
付涼吐出口白烟,手指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面,就在唐烛几乎要把下唇咬破之前,才说:“怎么,想被单独安排个工作和我分开走啊?”
“我、我没有。”他吓了一跳,刚要抬起脸就瞧见一只手伸过来又很快离开。
下一刻唐烛才发觉咖啡杯里被加了三块糖。
而后他又听见青年的叹息声,跟随其后的声音更是无可奈何,“喝吧,不苦了。”
唐烛默默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直到绵软的糖融化完才闷声闷气重复道:“付涼,我…我没有想和你分开走。”
付涼只当自己的心也被自己一把丢进了咖啡杯里,然后无法避免地被男人随意搅动。
“我知道。”他不禁熄灭烟卷,视线瞥见男人干燥的下唇,很自觉地放低声音说:“好了,乖乖喝几口吧。”
于是他就偏过头,待在原地看着唐烛喝咖啡,心中哪还有火气能再复燃。
等待过程中,他甚至简单地告诉了男人接下来自己要与他一同去干的事情,用来叫自己这位看似心宽实则敏感的爱人安心。
“还记得日记中写到的吗?1840年5月的时候夏尔说,伦敦的拍卖会越来越多。卖花女死亡那天,也就是7月也提到过拍卖会的事情。而桂冠作为我母亲去世前委托佣人送出庄园的信物,也因特殊原因多次出现在拍卖会上,我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说完这些后,付涼又道:“我们得去找一个参加拍卖的行家来验证这一切。”
“哦,那我明白了。”
唐烛终于舍得转过身看他,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脸,兴致勃勃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吗?”
“嗯。”他跟着男人起身,将结账的钱丢在桌面上,目光追随着唐烛的身形,似乎是试图从他身上找到被藏起来的狗狗耳朵又或是尾巴。
等到唐烛转过脸叫他时,付涼才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出神。
啧。
眼瞎的俄国人。
他想,分明更容易上当受骗的人是自己。
第097章
马车从伦敦西区沿泰晤士河一路南下。
随着道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少,唐烛的心里终于开始发怵,“你确定我们没有迷路吗,付涼?”
明明说的是来找世界上最大的拍卖行,怎么眼见着快进森林了。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芬科园,很久之前那地方遍布果蔬园还有花圃。唯一高耸的建筑就是山丘上的一座修道院,大概一百年前有个名叫贝克的书商在那里修建了拍卖行,后来他的侄子苏富比继承了那里。”
“苏富比?你是说那个拍卖公司苏富比?”啧,这可不就是拍卖什么世界名画和一堆艺术品的美国大公司吗?
见他如此感兴趣,付涼也很自觉地将后续讲完,“是,他们的名声逐渐响亮,苏富比拍卖行更是成为了伦敦远近闻名的招牌。而今天我们要去的就是苏富比家族上一任掌管者,也就是山姆·苏富比的居所。五年前,他远离亲人搬到了这里。”
唐烛这才发现窗外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他贴近玻璃,用手掌擦去因雨水和冷风形成的雾气问:“那座修道院?”
付涼:“嗯。他们把修道院以及周围几十百英亩的土地都买了下来,用来给那瞎眼老头子养老。”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