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出这句话,脑中却没有想象中惊涛骇浪。
四周还是那样静悄悄的。
只有我独自记录下这一切的声音。
“不,我不明白什么是爱。不论是在法兰西还是英格兰,没人曾经教过我,该怎样辨别爱,以及接受爱。”
“所以在被她撞破前,我好像孤独了一百年。”
我将这些东西钉入画框,随后抱起身边最后一桶柴油,走向了干枯的蔷薇花藤蔓。
我只是挑选了最爱的蔷薇花陪她入殓。
不为别的,它们配得上她。
第095章
河岸街的雨声逐渐被工厂内轰鸣的机器响动掩盖起来。
小楼内,唐烛将窗户关闭,随后跟随众人往一楼走去。
“卖花女敲响院门的时候,夏尔便决定以自己来充当第八个祭品。所以他告诉卖花女自己要离开伦敦,其实是决心赴死。可他没预料到组织派人在路上对卖花女下了手。
于是他决定为卖花女报仇。
十年前的9月28日,夏尔开门迎接了来自“山庄”的两位同事,并且十分娴熟地用短刀抹了他们的脖子。大火烧毁了包括他以外的三具尸体,法国人只好出面带走了所有的遗骸。”
他将自己所梳理的一切叙述完毕,才侧过脸向领路的付涼看去。但他并不是想得到认同,而是觉得在这已经足够曲折的故事里还少了什么。
果然对方只朝他笑笑,而后将视线转向最晚到的约翰探长,“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老约翰仔细复盘过这件事,“其实这就是个法兰西间谍试图搅□□敦的阴谋,只不过被凶手,也就是夏尔了结在河岸街的大火里。”
但如果这些已经是全部真相的话……
“如果这些已经是全部的话,皇室为什么要把佩尔和其余两个间谍的死掩盖过去。”
按照皇室的秉性,这本应该是公布真相解除信任危机的好机会。
老约翰的话疑虑正是唐烛所想,他意识到这其中的疑点不止于此。
“再有,依照当年苏格兰场所说约翰探长被除名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炽天使案。但如果真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皇室知晓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完这些,再等唐烛转过脸时,正看见了中年男人几乎空洞麻木的眼睛。
“为什么……”约翰眸子里的光终于从漫无边际的晦暗中逃脱出来。他缓了一秒,本就沙哑的嗓子里发出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因为这个案子里别有洞天。”
一些无法公之于众的缘由,促使他们借由炽天使案件尚未勘破的由头驱逐了约翰探长。
除去设计这一切的人,像是没谁会知晓这个秘而不宣的缘由。
而偏偏就在同年,温莎家族下令埋葬一起丑闻。
众人行至大门处,却发现本来空无一人的院落里等待着一队来自阿内拉山庄的皇室亲卫。大卫身着便装,从一列列身着黑色斗篷雨衣的人群中走来,询问有无可以帮忙的地方。
唐烛瞧见那些亲卫面生的脸,又去看身边青年,刚想说话便被付涼牵住手。
“这栋房子有个地下室,你们留下来,配合探长把它找出来。我是说,我相信炽天使案的调查结果,会是约翰探长重返伦敦的敲门砖,不是吗?”
他听见付涼漫不经心但明显带给亲卫们威压的声音,下一刻就感受到那只捏着自己前臂的手稍微使了些力气。
“我累了,回去吧。”
……
返程的马车上,唐烛本来还在翻看夏尔的日记。路途行至多半才发现大卫先生也跟上了他们。
他趴在玻璃上盯了一会儿,刚打开窗户继续往外看,就被付涼一只手拉了回来。
唐烛不偏不倚地落入青年怀里,听见头顶响起声音:“看什么?雨水都要把脸打湿了。”
他闷声闷气解释说,“是、是想看看那群人还在不在。”
付涼笑着拿出一块方巾在他面颊上轻轻擦拭,不怀好意地拒绝了他要自食其力的提议,“还在。”
接着,等那块带有熟悉熏香味道的丝绸掠过唐烛的嘴唇时,他又说:“他们会跟着我们再走一段,直到到达东区之前。”
唐烛不禁抬头去追问,“他们不是维纳大人派来的?包括那些穿着雨衣的人?”
他的话得到了付涼肯定,“去往首相官邸调出资料,必定会惊动皇室的爪牙。他们本来紧跟其后,却被维纳派去的大卫想办法拦了下来,所以出现的时间晚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维纳大人和大卫先生,那他们刚才所拿到的证据和所有进程都会在皇室亲卫的监视之下。
“啊……这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到皇室的头上去。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应当也无所畏惧。”唐烛有些气恼,甚至快忘了现在正抱着自己的青年也是不折不扣的贵族。
幸而付涼压根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毕竟无论阶级局限,他对一切事实的接受程度都极高。
“等等,那我得把这本日记收好。”他探出身体将日记本拿来,又觉得捏在手里还是不够安心,索性把付涼圈着自己的手臂从头顶绕过,接着把这本证据交过去,眼睛里的星星几乎快冒出来。
“付涼,你能把它背诵下来的对吧?”
对方没有接,只是抬起眼慵懒地看过来,“唐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是只看过一次就把法典全部背下来了吗?”唐烛几乎脱口就说出了曾经看到过的剧情,只是还没沾沾自得片刻便被对方的话难住。
“那时候我刚到星洲,需要了解新的环境。那你呢唐烛,是什么时候觉得需要了解我的?”
他被这些话堵到哑口无言,最后捏着日记本磕磕绊绊说:“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听、听别人说的。”
唐烛尽量催眠自己,所以从书上看到的应该也算得上是别人说的吧。对,这其实并不算是撒谎。
他知道付涼是故意这么问的,可还是尽量解释地更清楚些,“当时……觉得很厉害,就记住了。”
于是就在他说完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后,听见了来自对方口中的一声气音。
“啧。”
唐烛本不知道这个回应是什么意思,可却隔着玻璃听见车夫敲响车顶的声音。
接着马车全部在横跨泰晤士河的大桥边停了下来。
他将日记本收回怀里,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便听见大卫在敲响马车车门后的声音,“小殿下唐先生,威廉会和你们一同前往萨维尔街。”
“让他上来。”
“让他等等。”
唐烛说罢,意识到方才与自己声音重叠的话是什么时,终于忍不住小声呛道:“喂,我刚刚不是有解释清楚吗?怎、怎么还这样……唔!”
可还没等他将所有话说完,付涼这边就已经用行动将自己的回应重新解释了一遍。
唐烛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忽然想要吻他,只是害怕自己的耳边放大的唾液交换声音被人听到,瑟瑟发抖地主动迎接对方的唇舌。
而后低声哼哼,“可、可以了,有人的……”
“那就让他上车,反正……”付涼本还想说反正自己不介意被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又或者他们做这种事,但垂下视线看清唐烛那张几乎要被一个吻搞到迷蒙的脸,又快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这边唐烛终于被放开,可怜巴巴地舔舔自己下唇上的液体,就听见身边端坐着的大侦探苦恼地回复大卫,“让威廉的马车跟着我们就可以,不着急去萨维尔街,我们先去接一个人。”
大卫明了,向车夫报出一个地址。
他不记得这个地方住着什么人,只是听着耳熟。
唐烛红着脸在付涼怀里换气,脑袋里本来还试图思考他们接下里为什么要去萨维尔街,又要去接谁,可他能做到的只是让自己的呼吸变得不像方才接吻时那么急促。
“我们去接罗曼,然后到萨维尔街找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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