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虽然这样找起人来是费劲,但说明学生们的待遇是不错的。他们能选择课程能拥有自己的时间,这样来说,付涼的日常生活水平至少高一些。
唐烛听着这些心底渐渐有了些底,“啊……因材施教也是好事,毕竟不是所有学生们都喜欢某一节课。”
可还没等他安心一秒钟,管家就打破了他过分天真的遐想:“哈哈哈哈哈先生,并不是因材施教,而是对症下药。这里的孩子非富即贵,可某些方面不太正常。
他们的父母完全把他们的身体交给了我们,并且签署了同意书。我刚刚的意思是,他们的身体和时间可能会被体罚或者禁闭影响,所以不得不旷课。”
等等,体罚?禁闭??
“您是说体罚和禁闭?”不止如此,那老头的意思是体罚与禁闭的程度甚至会影响到学生们上课的时间,这代表体罚会把人打伤,禁闭的时间也会很长。
“是的,不过您放心,禁闭室虽然小但至少有床,体罚后也会有医生待命。”管家笑着总结这些人道主义措施。
手中的茶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逐渐冷下来。
对面的老头拍了拍烟斗:“只要他们不违反学院的规矩,其实都能过得很好。就像他们从小到大那样。”
正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身着黑色制服,臂膀的肌肉包裹在布料里,像是学院的安保人员。那人规规矩矩向老头问好,随后小声说了些什么。
管家闻言点点头,听完之后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没找到人?你是说他们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就策划出这些危险的游戏?”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
“说着他又扭头向唐烛看来:“先生,真是让您见笑了。不过要不要等等看,看看我们多久能找出那个天才。”
唐烛面色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捏紧了杯子,他微微扯扯唇角回应:“好啊,希望不会等太久。”
……
夜晚的海洋像是黑洞,本该算得上巨大的客轮响着蒸汽机轰鸣的声音,在过分辽阔且无边际的黑夜显得那么不起眼。
从顶楼回到房间后,唐烛几乎满脑子是“体罚”与“禁闭”。
黑夜与海洋,又或者别的原因使他很烦躁。
吃了几口餐厅提供的晚餐又洗罢澡,唐烛索性坐在沙发上反反复复翻看那本学院提供的手册。
即使据管家说这本手册除了关于防身课的基本要求,也没别的任何信息。
“模拟课……”
直到很久以后,他从课程中找到了一句很不起眼的备注。
也就是说能够模拟学生们有可能遭遇的危害进行授课吗?
该说不说,他们是应该模拟一下被集体绑架之类的。
唐烛暗暗下定决心,想着明天白天就要去找管家问问有没有绳索之类的练习用具,至少到他们被绑架那天不会一个个措手不及。
不过说到绑架……
他依稀记得绑匪登船那天,付涼只被绑了十分钟就松解绳索而后解决船上的所有问题,并且把还倒反天罡地把反派绑了一晚上。
“……这么看,好像教他这些有些多余了。”唐烛哭笑不得。
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要教人家求生技能。
想到这儿,他放下手册,有些颓废地倒在沙发上口中小声自言自语起来:“哎……也不知道死了以后会不会回到领奖台上。”
唐烛记得小说里都这么写。
又或者就死在这里也不错。
毕竟在这里待的这段日子还挺有意思的。换句话说,不得不承认在红山街居住的时日,他感到更安心。
虽然他本该是这里的过客,又或是所有故事中无脸的NPC,但他好像比想象中要更喜欢这个世界。
这是为什么呢?
唐烛不禁又想笑,他忽然觉得有些困,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了。
海浪的声音在耳畔逐渐放大,天风裹挟着几乎要把船吞噬的潮湿气息,将收拢的船帆吹的猎猎作响。
终于,在梦中,唐烛得到了这一切的答案。
早些年被从黑赌/场带回训练队的时候,教练曾经告诉他:“不要忘记从前,唐烛,那些记忆会带给你好运。你知道的,擂台和竞技的强度永远比不上你参与过的角斗。要时时刻刻记得对死亡的恐惧,那些东西能帮助你脱颖而出。”
唐烛知道教练是对的。
所以从那天起他每晚都会做不同的梦,在梦里不断回忆过去。
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最靠近死亡的那一瞬间,昔日的朋友和他共同站在擂台上,开局的东家说只有赢得了这一场的人才有机会离开赌/场。
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与朋友达成共识,只要走走过场对方就会让他在计时的最后一秒钟赢得一切。
可惜他错了。
他不难发现对方的招数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们顺应赌局要求,又展开一场自选武器的角斗。只一把匕首,放在擂台的正中央。
唐烛看着昨晚还恭喜自己被教练选中从此可以逃出生天的朋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紧紧握住了武器。
他才又记起来教练还对他说了另一句话。
“要对人心抱有最恶毒的揣测。”
善良并非天性,只是善良的人会克制天性。
时至今日,那场厮杀已经无关痛痒。
唐烛只记得当时自己用手挡住了最致命的一刀,哨声吹响,他赢了。可那把匕首最锋利的边缘还是自虎口割进他的手腕,沿着尺骨几乎要划破动脉。
但是他不明白上一秒还杀气腾腾的男人为什么没有就此毁掉他的职业生涯,而只将那条伤口控制在表皮层,浅浅划出一条分裂肌肤的沟壑,就此作罢。
从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有见面。
两年又或是三年后,唐烛听说他死于药物/滥用。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发现男人当时的那一刀虽然没有毁掉他的筋骨,可却成功割断了别的东西。
“我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他曾经面对媒体如是说,却被拎出来当成冠军致胜的秘钥。
人往往在最成功时最幸运,最幸运时最贪心。
唐烛以为自己不会再用带着这条疤的手去拥抱别人,直到他看见大雨中青年的手上生出一条类似的伤口。
那天他在马车上试图追问付涼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是朋友。
对方没有回答。
可当他昏过去之前,听见了青年沉着的声音:“唐烛,你不必证明什么,人与人之间确定关系并不是非要双方立下字据。”
“感情能拖累你也能解救你。”付涼轻轻用方巾抵住他渗血的伤口,继续说:“就像你的手,不只能击退敌人,还能保护朋友,不是吗?”
唐烛无法回到过去,却尝试着能把控自己的梦。
梦中,他使了很大力气才握住了青年的手。
可这时候却听见了一阵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敲门声。
他还是试图把一些话说完,刚开口就瞧见青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他唇瓣中间。
这是个噤声的手势。
唐烛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即将清醒过来,皱着眉听从梦中那人的指令,重新抿紧了嘴巴。
他眼见着周边的景象如同在水中破碎的镜片般分离又透明,最后听见耳畔有人说:“你会找到我的,不是吗?”
是的,我会找到你的。
下一秒,唐烛睁开了眼。
“西里安?!”唐烛推开门的一瞬间真开始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西里安伸手捂住他的嘴,视线左右瞄着,随后钻进了房间。
等房门锁好,这边青年才瘫倒在他的沙发上,满脸生无可恋道:“啊……上帝啊,唐先生,你知道我今天在顶楼看见你的时候有多惊讶吗?”
他终于跟着稍微放松了警惕,也坐了过去:“我见到你也是。”
对面那人很自觉地倒茶喝,“我本来接到这份工作的时候还以为会是让我去顶楼演一个贵族少爷,谁知道会是护卫。你是不知道里面那些学生,哎……简直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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