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烛没敢看对面那人的眼睛,只在缓过惊讶的第一时间回答:“不…不是的。”
他并不想让付涼把心思放在自己为什么会关心珍珠号这件事上,他现在只希望让他考虑自己的心意,从而决定是否要答应索菲娅夫人的委托。
付涼轻轻抬手示意窗外的佣人不必打开车门,“唐烛,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那么你就是在说谎。”
可这、这还能有什么理由?
他有些恼怒对方不明白自己的心,伸手自己去开门:“你…你真是——”
可下一秒就被青年捏住手腕。
唐烛慌张地想把手抽离,却被人握地更紧,他试图挣扎,又不敢让外面撑着伞的佣人看出端倪,最后实在急了才道:“是、是因为你。”
他皱着眉使劲把手抽回来,瞪了付涼一眼,借此发泄昨日就该发泄的烦恼:“谁让你那样、那样的……”
只是越往后,声音好像就没有雨声大了:“说…说了不可以,还要亲我。”
这些话漏洞百出,可竟在一时间让付大侦探松了口。
唐烛因此推开车门,冒雨跑入门庭,终于逃出生天。
……
夜晚按时降临。
自从马车返回,红山街120号的门槛就快要被访客踩烂。无非就是索菲娅夫人与维纳大人派来找小殿下的人。
拿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又或是关于珍珠号与能帮助完成此次委托的信息。
唐烛则关起门,一个人在卧室内收拾起了衣服。
叠到不知第几件衬衫时,他忽然听见走廊外响起了脚步声。
几声敲门声响过,门被人推开。
“管家小姐,我不饿。”他窝在床上继续叠衣服,却听来人很自觉地坐上了他背后的沙发。
唐烛转过脸,只发现付涼穿着睡衣坐在他背后,面色十分不好看地正准备点燃手中的烟卷。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青年就甩手熄灭火柴,抬起头道:“我来星洲十年了,我的母亲也已经去世十年。这十年没人敢告诉我关于她去世的任何事情,可就在今天,一个军/火商的女儿为了夺回自己的儿子告诉我某人有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线索。”
付涼的语速很快,可嗓音却平静到几乎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啧,真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登船理由。”
唐烛的动作变得慢起来,虽然他本可以借题发挥升级出一个完整的“阴谋论”从而阻止后续的事情发生,可是话到嘴边他也只是说:“你一下午都在想这些吗?”
对方道:“不是,我刚开始时在想公爵为什么会默许这个条件的存在。后来我从一个线人口中得知,一但我登上珍珠号,公爵大人就会得到一支海上船队,而这一切无关我是否会从中找到那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他实在为难:“公爵大人…或许早知道那个线索是什么也说不定。”
付涼:“我与你想的一样。这说明那个线索可有可无,又或者是说他觉得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从中探知十年前那个秘密的一二。”
唐烛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原著上主角登船的目的只是对委托感兴趣而已,从始至终也没有出现任何有关亡母死因的事情发生。
“那你是……害怕这一切白费力气?”接受委托解决问题,最后发觉那个所谓的线索只是一些无所谓的回忆。
“能这么想也很正常,你很了解我唐烛,你知道我懒得去做这些事情。”付涼埋头抽烟,另只手拎着金色怀表链左右摇晃,“可偏偏是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却不太明白我还在犹豫什么。我本应该立刻决定下来,就算是为了那个替我量身裁衣的人,我也该去和他过招。可我现在居然在犹豫……”
唐烛手下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他光着脚,因为洗过澡身上只套了件白色浴袍,可他不得不下床去开窗。
男人的骨骼与肌肉在白袍的包裹下显得鼓鼓囊囊,小腿肌肉因为推窗的动作绷紧又放松,而拥有如此健壮身体的主人,却说着极其细腻的话:“犹豫就是最好的答案。”
唐烛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被满是夜雨的风吹红,转过身时流露着一股悲伤的神情。
可他依旧还想冲付涼笑,嘴巴里说出付涼纠结一下午甚至做足了准备也不敢给出的答案:“那就去吧。”
他完全不避讳小殿下回避十年的称谓,“为了你母亲,也为了你,付涼。”
室内光线明亮,青年与他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付涼终于垂下眸子,自嘲地笑,可最后口中说出的话却看起来与这一切并不相关:“唐烛,你喜欢说这种话,还要怪我为什么总想吻你。”
唐烛收回视线,有些狼狈地否定他这种无礼的揣测:“你…你应该与我说正事。”
他胡乱看些什么,胡乱做些什么,打算缓解心中的压力。
于是唐烛红着脸回到床前,磕磕绊绊说:“你没有…没有否定我的话,所以就是准备要去了?”
他抱着新叠好的衣服试图将它们送回衣柜,中间路过沙发时还要埋怨:“都怪你…管家小姐说过很多次要让裁衣店秀好名字再洗,你总是不听,这里面肯定有你的衬衫。”
付涼的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回应着些不痛不痒的气音。
唐烛在室内转转悠悠,最后还是停在了沙发前。
手中还多出一只上了锁的木盒子。
“这是给你的。”
他将早早放置在一堆黑色唱片后的木匣递过去,随后又在木匣上放了一把钥匙。
唐烛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更红了:“不好意思啊,付涼。”
付涼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幅模样,只随手接下那些东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你……”
他很诚实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钥匙是掌柜今天给我的。而你应该也知道匣子里有什么。”
接着,唐烛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对不起。”
付涼还看着他:“为什么说对不起。”
唐烛吸了吸鼻子,说出自己思索一下午才勉强想出的应对之策:“这次我……我不能和你一起上船。”
对不起,要离开你。
对方沉默着将盒子与钥匙丢在沙发上,单手掐熄烟蒂,另只手则轻轻捏住了他的腰间那根很脆弱的带子:“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唐烛。”
付涼眼见着他的腰因为这个动作瑟缩着后退,反而恶劣地扯着那两根浴袍带子把玩起来。
“这就是你害怕的原因吗?”可对方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害怕跟着我一起面对皇室藏了十年的丑闻,害怕知道太多以后很多人会对你不利。还是说你只是因为讨厌我,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不、不是的!”男人不假思索道。
接着他小声补充:“不是因为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那你的意思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有危险。”那几根手指缠绕着白色棉布腰带,惹得人不敢轻举妄动。
“放心,不论你是否看到所有真相,都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唐烛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些话崩溃,即使他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这些理由而害怕。
他愿意陪着付涼去做任何事情,可他这次只是害怕……害怕那艘船,害怕绞刑架,害怕就算自己用这么初级的逃避伎俩也无法躲过死亡。
可他还是不由地相信那些自己几乎不可能参与其中的许诺。
“好了,不要怕唐烛,你不必去,你留在这里就好。”
唐烛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向前靠近,伸出手臂抱住说出这些话的青年。
付涼放任他的亲近,可也能敏锐地察觉出他的肩头在细细发抖。
“怎么…怎么会不怕,怎么能不怕……”
他吸着鼻子哽咽出声,眼泪滴滴答答偷偷落到青年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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