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答,青年又焦急道:“诶可别过去,刚刚就是在居住区,那个——那个……总之就是有人把一个俄国的学生给打了,打完以后有个护卫来帮忙,他又把护卫打了,诶呀老师你快走吧,我就说这个管理学院邪乎着呢,趁早玩儿完!”
唐烛赶忙问:“然后呢?你看见他往哪儿去了吗?”
对方左右看了看,手指着居住区对面的门:“嘶……那个方向?”
他看着青年一副“想逃命又不是很着急”的模样,又问:“你打算去哪儿?”
“诶呀,随便找一间教室躲一躲,我们都约好了。”说着他瞧见不远处跑来的护卫,笑嘻嘻说:“说到底只是一个学生闹事,躲一躲就过——”
不等他说完,只听见楼顶传来水手的呼喊。
紧接着是珍珠号不断鸣响的汽笛声,像是在警告。
“等等,那不会是……”青年望着看台的方向,使劲吞了吞口水。
唐烛扭过身跟着望去,瞧见了一艘近在咫尺的船只,扬着帆,帆上绘着巨大的白色骷髅。
“哦,我的上帝……”
他听见身边学生弱弱的声音,率先反应过来,冲两个护卫道:“带他走,快点儿找好藏身的地方,关灯锁门不要出来。”
等护卫们把呆若木鸡的青年拉走,唐烛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而那个方向,如果没记错的话,是禁闭室。
既然是已经计划好的,那么付涼应该就在罗曼身边。
这么想着,他加快了步伐。
可当唐烛气喘吁吁推开第一扇门时,却听见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
他来不及辨别发生了什么,推开前方半开的层层铁门朝声源处冲去。
等待他的却是空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安德烈。
他被两根绳索分别捆绑住双手与双脚,脖颈后长长拖出一根绳子,延伸到某间禁闭室内消失不见。
而安德烈也是远远不如第一回见面时候的盛气凌人,因为那根绳索向前还勒住了他的喉咙。刚刚那个惨叫声分明就是因为被人狠狠勒住脖子向前拖行。
而看见他的出现,趴在地毯上的tuo人立即向他求救。
“救救——唔!”
可刚说出两个字就被绳子勒紧喉咙,脸贴着地面狠狠向前滑行了几英寸距离。而本就还没长好的伤口,也开始在单薄的纱布下渗出一块血迹。
唐烛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付涼和罗曼的计划不是只针对于停止治疗课程吗?
付涼他是最明白不过的,他懒得也没兴趣用这种手段管闲事。
所以…这一切难道是罗曼私自借机为朋友报仇?
不等他叫出罗曼,禁闭室的门就从室内被推开了。
唐烛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压抑着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慢慢靠近那扇门。
他弯下腰拾起地毯上的绳索,顺手在自己手腕上缠绕两圈。即使这个动作足够小心,也引起了门内那人的注意。
不等他再往前迈出一步,手腕上的绳子突然被勒紧,一股力道将他往禁闭室内扯去。
唐烛身体故意往前一倾,绳索另端的人刚要继续发力,却见两人之间绷紧的绳子上多出一只男人的手。
那只手饶是握紧粗糙的麻绳,轻而易举便将他从禁闭室内拉了出来。
唐烛做完这一切刚想拍拍手上的灰尘,却发现有铁门被推开的声响,奔跑而来的脚步声更是难以掩饰。
不等他回头,来人的呼喊声已至。
“有人在吗——”
这人是……
罗曼?
唐烛皱起了眉。
嘶,所以现在趴自己脚边的人是……
“佩尔——佩尔!!!”
罗曼的惊呼声很是时宜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唐烛觉得有些烦躁,心道所以那个发了疯忘记怎么上船为什么上船的人是佩尔。
他口中轻轻啧了一声,刚扭过头,却在铁门的旁边瞧见刚走入禁闭室走廊的青年。
对方看看倒在地上的佩尔与安德烈,以及大惊失色的罗曼,最终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
“啧,唐老师,好久不见啊。”
可时间却没给他们任何人叙旧的机会,头顶忽然响起的咚咚声几乎覆盖了所有人的耳膜。
是海盗,他们登船了……
第079章
随着罗曼等人的离开,禁闭室的走廊内安静下来。
唐烛手中攥着方才从安德烈身上取下来的绳子,另只手不知为何在最后关头牵住了付涼的手。
他没有说任何话,可对方却还是留了下来,就那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轻声戳破他的心思道:“有话对我说?唐烛。”
“我……”他艰难地嗫嚅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在口腔反复斟酌,临了闷声闷气承认:“嗯……”
付涼对他的坦然很满意,丝毫不关心头顶那些杂乱的喊打声,径自向他身前走了一步,使两人面对面,“说吧,我在听。”
可唐烛想说的太多了,他想说自己其实是银河放在他身边的卧底,想说他曾经瞒着他也想过搞一些完成剧情的小动作,即使这些想法没有付诸实践。
他必须得承认,有时候那些掩藏在道德与文明下的阴暗想法时时探头,曾经无数次牵动着他的心,可他都将它们重新掩埋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答应过付涼,不会欺骗他。
可承诺总有例外的那天,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一生不辜负他人吧?
“我……”
人总是会为自己做出的错事寻找借口,就像今天,明明是两人以朋友身份相处的最后一天,可想要他说句实话还是这么困难。
唐烛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实际上他确实也笑了出来,接着,他小声道:“我…必须得向你坦白一件事。”
付涼点了个头,垂眸看着他的脸,“你说。”
他的心脏并不如想象般剧烈跳动,而是迟缓地、沉重地慢慢敲击着胸腔。
唐烛觉得血液中的氧几乎不能让他呼吸,却没意识到这一切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言简意赅地道:“我…骗了你。”
不等付涼的回应,他一股脑将所有事说了出来,丝毫没有体谅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毫无条理的话:“我…我就是为了今天才和你一起住,他们让我、让我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让我在这种时候出现……让我害你……可是我不、不想这样……”
唐烛觉得这一切糟糕透了,他极力表达着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却总是词不达意:“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本来是为了老掌柜的产业,才答应和银河合作的……”
说到这里,他的肩膀也忍不住发起抖来,眼泪落到绵软的地毯内消失踪影,缺氧也逐渐使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为书中的人物辩解又或是为真正的自己不公,“你应该知道的付涼……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在人生的关头容错率反而会骤然变低。我没办法脱离那些事情,就算我后来…我后来很努力地生活了,那些经历也已经像身上的疤痕一样,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它们肆意的在睡梦中生长,逐渐连接上血管附着上脉络,和肌肉纹理一起蜿蜒向前,我没有能力将它们挖出来……
“为什么告诉我。”付涼的嗓音依旧平和,甚至循循善诱,他伸手将被他死死攥住的绳索拿过来,低声问:“唐烛,既然银河都说了,只要你在今晚把我绑在这里,就能让你获得自由,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唐烛的脸被对方轻易地抬起来,苍白面色上哭到泛红的眼位湿哒哒地落着泪,视线却不知为何没有焦距。
为什么?
他不禁用最深的恶意揣测自己,明明都到了最后关头,面临绞刑的结局,他还想为了所谓的人性光辉让面前的侦探少受一份背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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