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凉羌将领岂是好相与的?她这是绝地求生,还是要背水一战呢?这美人计使的也太自信了点。
武景同叫范林译这解释也惊的不行, 瞪着眼睛吼他,“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居然叫她混进了出使队伍,你眼睛长了管什么用的?”
范林译叫他呛的气直喘,抖着手指着武景同,喉咙里咕咕的发出,“本官……本官是陛下亲封的亲凉使臣,武少帅你最好对本官客气些,否则……”
凌湙坐一旁自他进了门后,连屁股都没挪一下,此时倒是直了身体,望向他,“否则怎样?亲凉使臣?嗤,亲凉使臣范大人……你是否能给我解释解释,一个总旗的妻子是怎么能混进你的队里的?还有,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杀了丈夫后离开的?范大人,你这私纵凶手的罪名,就是报到兵部,也够你喝一壶了吧?”
死的是个总旗,虽说不至于能惊动上面,可武大帅真要追究,呈表往兵部走一遭,范大人不解释清楚,那一身骚是洗不掉的。
当然,就瞅他这眼神飘忽的心虚样,这一身骚是惹定了,特别是听凌湙说了王听蕊的行事后,惊的一身白毛汗,脸色刷的就白了,“杀、杀、杀了谁?”
武景同叉着腰来回走着,听他如此问,当即踹翻一把椅子吼道,“杀了于总旗,砍了四肢,剪了舌头,凌虐而死,范大人,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她是怎么混到你队里去的!”
凌湙摇头,拿手指叩了叩桌几,替武景同补充问题,“你是怎么和她搞到一起去的?范大人,你可别否认啊!仵作去验过尸了,并且在他家隔壁的房间门里,搜了点……那种痕迹,范大人,你这心可真够大的,也够胆子的。”
范林译咕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急辩道,“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当时于总旗就在屋里,我以为他还在中军营门那边值守,我……我……”说着就咽了一把唾沫,显然也是后怕上了,身体抖的什么似的,嘴里更喃喃道,“是她先勾引的我,对、是她先勾引的我,本官……本官在京里什么女人没见过?就是她主动来勾搭我的。”
说着就将王听蕊借故往官栈去寻于总旗的事说了,“头一回见她,她说是来给于总旗送衣裳,说怕他值夜会受凉,第二回见她,她……她在河边洗衣服,脸上还带着伤,本官一时心软,就问了一嘴……”然后就问到了床上。
武景同要拿脚上去踹他,范林译满面菜色,额上直冒冷汗,嘴唇哆嗦道,“昨个夜里她在家门口摆了花,我便以为于总旗不在家,这才……这才上门的……”
凌湙呵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冲着范林译道,“你勾奸将士之妻,被其发现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伙同其妻将人害死,后怕这女人受法纪制裁,又设法将其送出城,范大人,你胆子不小,在北境武大帅的眼皮子底下,谋害他的将官,此行为恶劣,令众将震惊,如无合适理由开脱,范大人,你怕是要受一受北境的军法处罚吧?”
范林译叫凌湙数罪数的大惊失色,急的头直摇,又惊又怒,“你胡说,你这是故意在污蔑本官,武大帅……本官要见武大帅,本官什么都没有做,本官也是受那女人蒙蔽欺骗的,本官……”
这次凌湙没有阻止武景同踹人,范林译直接被武景同踹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了厅里地板上,所有声音全都呛进了胸膛里,咳的眼泪鼻涕直冒,一身狼狈。
武景同瞪着眼睛要吃人,冲外面列阵的府卫吼,“来人,把他关到地牢里去。”
范林译挣扎,声音也叫的劈了叉,“武少帅,本官是受陛下委派,来与凉羌和谈的,你没有权利关押本官,武少帅,本官要上表参你,本官决不会受你如此污蔑冤枉……”
凌湙冷眼看着他挣扎,没有阻止武景同要将他下牢的行为,等声音渐渐远去后,才道,“让军中仵作出一份尸格表,你以少帅的名义通报全军,然后请大帅以快马将此事报至兵部,嗯,连同传唱的小戏一起摘抄些送去,武景同,我要把他这罪名坐实了。”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咣当一声,凌湙将茶盏与盖合上,冷冷的望着范林译被拖走的方向,“这种斯文败类,不配代表我大徵与凉将和谈。”
武景同也是被范林译气死,揉着突突跳的额头道,“可以是可以,但陛下肯定会再派一个人来的,咱们总不能来一个灭一个吧?”这不现实。
凌湙拧眉想了一下,道,“娄俊才呢?我来了几日,怎没见他人?”
他将娄府台请他带的东西,让人给娄俊才送去后,原以为他会来见他,结果几日过去,竟没见他人影,甚至连个奴仆都没遣过来。
武景同一言难尽的动了动嘴角,然后才道,“他替伽纳立了个衣冠冢,还煞有介事的替他操持了一场法事,目前正在宁清寺里替他布施结善缘,以求来生让他投来大徵做子民呢!”
凌湙:“……就没人,打他?”
武景同更加一言难尽了,“自然是招了人揍的,可他也挺振振有词的,非说伽纳与他是知己,本性也是希望两族和平不再起争端,他自称与伽纳是心灵相通的挚友,不能因为不同族而起歧视之心,且如今人都死的不见人影,更不知成了哪处的游魂,人死债消的,所以,就更不能将两族争端按在他一人身上了,他愿意为好友承受不被理解的谩骂与责难,这是他与友人诚挚相交的基础。”
话说的是好听,可在敌军陈兵城外的当口说,就很难不招人骂挨人打了,娄俊才为了不让怒上心头的百姓将伽纳的衣冠冢扒出来,是日日守着坟包,比孝顺他祖宗还上心。
他老子要知道了,约莫不止是心塞,更要心梗了。
凌湙也听的无语,望了眼武景同道,“派人给他传话,叫他代表大徵去与城外的郃石谈判去。”
果然,娄俊才立刻跑的跟兔子一样的,见了凌湙热泪盈眶的直呼恩人知己,说最懂他的人果然属凌湙排第一,上前就要来拉凌湙的手结拜,叫武景同一把给拽走了。
凌湙这才从娄俊才的行为里,品味出他的用意,就是他故意做给上头人看的,既要与凉羌和谈,派个心有排斥之意的,不仅于和谈不利,还会另生许多曲折,若派个本身就与凉羌有点渊源在的,商谈起事来定事半功倍。
娄俊才为了当这个和谈大使,也是绞尽脑汁了,就一门心思的想要成为促进两族和平相交,可以名流青史的那种使臣,也是拼了。
可见,人若是想达成某个目地,即使脑袋瓜不聪明,也会有灵光一闪的时候,起码他这招做的,连凌湙都得夸他,确实算是戳中了点上。
豹子沟那边自然有他们的消息渠道,军中机密探不到,城坊间门的普通消息,想要知道还是能知道的,就比如以伽纳友人自居的娄俊才,郃石和突峪都有耳闻。
如此,当娄俊才成为新的大徵使臣时,他的待遇与范林译的待遇截然不同,而凌湙对娄俊才的唯一要求,就是将和亲之议罢黜,要他们以金银或诸王侯子孙换之。
凌湙,“你不是希望两族实现互市,做到真正的文化交融,以求和平共惠么?这就是个机会,娄俊才,只有诸王侯子孙从心里认可了凉羌族的文化,不排斥与凉羌族交往,你的理想才有可能现实,百姓是没有权利决定互贸的,而那些王侯子孙有,他们一日在外族人手里为质,便是陛下也不敢罔顾他们的父祖,擅自与凉羌为敌,那届时凉羌提议开通边贸,你猜,朝上会出现多少支持者?”
那有孩子在人家手里捏着,可不得乖乖听话么!
娄俊才望着凌湙深沉的目光,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凌湙这提议,也确实令他心动。
和亲的目地就是和平安定,那送些王侯子孙去凉羌,学习他们的文化和语言习惯,将大徵的民俗和文化传播过去,不也一样能达到和平安定的目地?
凌湙这一顿解释,跟打开了他脑门顶上的天窗似的,立刻颠着脚去了豹子沟,然后酒过三巡,提了送和亲公主,不如送押王侯质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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