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做的城基肯定要比普通的砖石坚固,凌湙要修城楼,城基处用到的岩石量会很大,虽然厌民一族已经对开采岩石形成了系统的操作流程,能快速高效的敲山取石,但那过程中的艰辛并不会减少,且若遇到山体碎裂倾滑,受伤死人也是常态,他们好不容易能从繁重的劳役里解脱出来,虽然烧砖也是个辛苦活,但相对比开采岩石而言,现在的日子简直是从前梦里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凌湙不愿再让他们回到那个梦魇之地。
那就做□□吧!用火药炸山取石。
想到这里,凌湙便从厅内走出,蛇爷刚将豆子浸水泡上,看见凌湙出来,忙上前询问,“五爷需要什么?叫我或者叫虎牙就行。”
虎牙守在旁边点头,一双眼里浸着崇拜,他现在每日早早起来去跑操,还特意去找了幺鸡要沙袋,也绑了两个在腿上负重跑,下一步目标,就是希望能跟着主子习武。
所有人都知道,幺鸡是主子亲自训练出来的,他现在也算是近身伺候的,若表现好了,主子稍微指点一两招,他兴许也能入刀营或亲卫队挣功劳。
每个少年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当大将军的梦想,尤其凌湙还是个不计身份的随和主上,就更叫人愿意将从前不敢想的事情,提上心头想上一想了。
凌湙摇头,脚下没停,道,“我去北跨院看看,你们忙。”由于他不喜上哪都讲排场,近身伺候的虎牙,和他的亲卫队都只是需要时才带着,不需要时就放了他们各自忙碌,不需要一整天的守着他。
于是边城百姓,会经常看到这位少年城主一人策马,在城中各位置出现,真就一点煊赫的仪仗都不摆。
幺鸡倒是很想跟凌湙后头跑,奈何他现在也有百来人要管,倒是减少了往凌湙面前凑的机会,有时候带着队伍出野外拉练,甚至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搞得他都想跟虎牙换位置了,每次回头来给凌湙报告训练进度的时候,都要用眼神在虎牙身上兜一圈,跟圈地盘的小狗似的,看看他有没有侵入自己的领地。
这个时候虎牙就会识趣的将位置让出来,自己退到门外头等着,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的小子。
蛇爷知道凌湙的脾气,说不要人跟,是不喜被强制安排人硬跟的,于是只点头道,“那你有事只管叫我,我今天哪都不去呢!”
凌湙在府里,蛇爷便少有出门的时候,会一直守着炉子给凌湙弄吃的,便是虎牙,都得跟在他后头打下手,学着怎么能更好的将主子伺候好。
对于虎牙想往刀营或亲卫队里蹦的念头,蛇爷并未阻止,只会亲身示范近身伺候凌湙得到的好,他专门挑了人手把手的教,就是想有一日自己没了,能给凌湙留个熟悉的念想,虎牙还小,不懂近身侍者意味着什么,那是比刀营和亲卫队更有前途的差事,多少人都羡慕他呢,只有他不知道自己走了捷径。
这约莫就是个人意向不同,产生的认知差异了,对此凌湙并不干扰,虎牙要真有天份,硬摁着他当小厮用,也是大才小用,侍者随便找,好兵却难求,他又不是个认奶的娃,没有非要在身边固定一个贴身伺候的,只蛇爷非说有个知根知底的安心省事,不同意凌湙点兵点将似的随便找人伺候的想法。
凌湙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安排,且看他培养虎牙的目地,似有让他接手竹节仗,领丐头信息渠道的意思,就不知道虎牙会怎么选择了。
硝石箱子被整整齐齐的码在屋里,凌湙打开一个细看,整块的结晶体,品相都选的上佳,想来当时秦寿是信了那老道能练丹的话,一心想做成那传说里的仙丹,连挖的硝石都捡好看的拿。
凌湙搓了一个捏成粉,看着二十几箱硝石,转头就去找了蛇爷,吩咐他道,“叫人把北跨院箱子里的硝石磨了,磨成细粉,还有,准备五箱木炭,四箱硫磺,都研磨成粉,之后我要用。”
之前凌湙也这么用过这三样东西,蛇爷从幺鸡嘴里知道这东西的大用,当时就想了很多,现在见凌湙终于想起了这物,忙连连点头,眯着眼睛笑道,“早派人收硫磺了,左师傅那边所剩不多,陇西府的都叫我派人买来了,木炭好弄,五爷放心,这些东西后天就一准给您弄好。”
虎牙捧着个托盘守在旁边,凌湙嘶的皱起了眉,但在蛇爷含笑的眼里,只能憋着气的,将一碗黄连降火汤给灌了。
正拿水漱着口呢,酉一从外面进了门,扶刀立于门庭边上,拱手对着凌湙行礼,“主子,我们的人在城门口抓到个人。”
凌湙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眨了眼睛看向他,“什么人?外面的还是里面的?”
酉一低头,沉声道,“里面的,熟人,就是那个凌老太太身边的小妾。”
凌湙被黄连苦的感觉神经都钝住了,足想了两息才回过味来,挑发眉讶然道,“卫氏?”
酉一点头,“是,她搂着个包裹,换了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想趁我们不注意偷跑出门。”只是她不晓得,自凌湙进了边城后,那样破烂到臭不可近身的衣裳,已经没人再穿,她这身一在城门边上出现,就立刻引起了人注意。
凌湙这下来精神了,抬脚就往门外走,“在哪呢?瞧瞧去。”
卫氏被堵了嘴绑在刑所的一间空屋里,瞪着两只眼睛惊惶的四处张望,她脸上涂了灰,头发揪的凌乱,身上更是搞的脏污不堪,以为能混在来往的人群里,不惹眼的混出去,结果,连城门都没踏出,就叫人逮了。
她绝望极了。
凌湙一脚踏进门时,就对上了她惊恐的眼神,当时就没忍住,捂了鼻子,嗡声嗡气道,“你掉粪坑了?怎么搞得这么臭?”
卫氏趴在地上,抖着身子哀求,“公子,宁小侯,您放了我吧!妾、妾没什么用的,都是受人指使,一直都在受人指派,妾什么主都做不了,真的,您相信妾,妾绝没有害人之心,都是他们做的。”
凌湙让人开了窗通风,等屋里臭味散光后,才再次踏进去,围着卫氏转了一圈,道,“你这样跑出来,凌老太太不知道?怎么?你们闹矛盾了?”
卫氏低着头怨恨的咬了咬唇,但出口的声音依然柔弱可怜,“宁小侯,妾不愿像钱氏那样死的悄无声息,求您饶我一回,日后……日后,妾必百倍报答。”
凌湙低头望着她的头顶,笑道,“你敢把头抬起来,对着我说么?卫氏,你当我是无知小儿?走一路了,你怎么这么不清醒呐!”跟我求饶,我要能饶了你,我都不能饶了我自己,哈!
卫氏瑟缩了下肩膀,突然捂脸大哭,嘶声嚎叫,“那你想怎么样?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做不了任何主,宁小侯,不是我要换的你,不是我害你落的这地步,更不是我出面与你祖父做的交易,在你没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安排。”
孩子被接走,卫氏以为自己很快也会被接走,然而,他们用孩子的前程,要她留下安凌老太太的心。
卫氏哭的梨花带雨,哪怕粗布裹身,细腰仍叫她勒出了型,扭出一身娇柔感,委顿在地时更楚楚可怜。
酉一看的皱眉,持刀站在凌湙后头,喝她,“跪好了,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蛇爷说了,主子成年以前,身边要杜绝一切矫揉造作的不良女子,免得勾坏了主子的品行。
卫氏叫他喝的直抖,哀哀的跪伏于地,凌湙撩了袍角,蹲下身侧头去看她脸,声音里带着诱哄,“说说,你跟凌老太太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前儿个我去时,不还婆媳亲密,比衬的钱氏这个嫡媳都成了灰,你俩这是翻脸了?”
他声音里带着好奇和调侃,卫氏叫他问的满脸土色,悄悄抬眼瞅了他一下,幽怨道,“宁小侯,您自己干的事,又何必来幸灾乐祸?”
索性装娇柔也没人看,卫氏拢了头发,跪直了身体,板板正正的将脸抬起来,正对着凌湙好看的眉眼,半晌才叹道,“对不住,我家的事连累你了,宁小侯,你虽聪于常人,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与我儿,甚至比我儿还小两岁,我为他给您赔个礼。”
说着,端端正正的给凌湙叩了个头,行止竟突然庄重的似个豪门贵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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