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城内百姓齐齐见证了新城主的铁血手腕,整个刀营无一幸免,齐齐被扒了衣裳,只留一层亵裤遮羞,被压在两府门前的阔马道上实施仗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帅手边必然没人像他……
“咔嚓!”
一声细微的响动, 立马惊醒了横七竖八躺列的刀营众人。
幺鸡哗的抽刀跳起,大眼瞪向声音来处, 压低嗓门如正在捕食的猎豹, 喉咙里发出威胁的询问,“谁?”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他们自打进了岩石山,除了第一日睡的深沉,后两日近乎没合眼。
所有人被按着打了一顿之后, 连伤都没让养, 只从守在一旁的左姬燐手里, 领到一瓶金疮药,之后再回到岩石山露营训练,便没人敢将刀离身, 吃喝拉撒一直带着。
白天他们要在山上山下来回负重奔跑,铁爬犁上拴了绳子钉在山上的岩石壁上, 从下往上攀,唯一助力只有手中的刀,晚上要从满地岩石坑里找到被掩藏起来的吃食, 一刻钟的时间限制,过时将被收缴,夜里的艰难在于神出鬼没的凌湙,谁的刀要是被他摸走了, 第二日便继续去两府门前的阔马道上领棍刑,且这惩罚还是连坐制的。
至于泡冷水渠,则被安排在了他们伤好之后,凌湙要求他们每个人必须能不换气的, 在水下憋足五分钟。
于是吃过一次亏的众人,第二日谁也没敢睡,硬睁着眼睛守到了天亮,然而,就在天明阳光露出一丝金线里,以为无事发生,便悄悄打盹放松不过一刻的众人,骇然发现又有人把刀丢了。
现在是第三日夜,从幕色降临时起,就不断的有人进山,到得后半夜,众人已经一惊一乍的被扰了十来回,且回回来人不重样。
借着月色,幺鸡看清了偷袭者的面容,怒瞪着眼睛气的要吃人,“王听澜”。
王听澜垫着脚不好意思的笑笑,“啊,那个,我才没走两步呢!居然就叫你发现了。”
赵围杵着刀起身,一脸疲惫,声音沙哑的有气无力,“大嫂,你跟着凑啥热闹啊!”
赵绍下葬时,王听澜执意要在他的墓碑上刻下“先夫”二字,于是赵围便改称其为大嫂。
幺鸡收了刀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眼睛半阖,想发火,又顾着赵围的情面,便邈邈的点了句,“脚下功夫还需再练,气过沉、息过重,你这样的要当个探报,前脚进后脚就得被抓,行了,回吧!”
王听澜叫他说的脸红,扭头往夜幕里张望,最后冲着赵围小声鼓励,“主子守在路口呢!”意思是别发牢骚,好好表现。
赵围眼皮耷拉着困的不行,硬撑着点头,“知道了。”
等王听澜退走,他才跌坐回地上,靠着岩石壁喃喃道,“忘了问她后面会是谁,刀头,主子今晚是不打算放我们休息了?”
王听澜前头是袁来运,袁来运接的是酉一的脚,而从第一个打头阵的石晃被发现后,再来人就越发的频繁,到现在过了丑时三刻,他们的神经已经从紧绷开始趋于麻木,只有幺鸡始终处于警惕状态,后面几个探子都是他最先发现的。
幺鸡眯着眼假寐,心里算着凌湙身边可用的人,张口道,“甲一还没来。”或者说,甲一身边的人都还没来。
杜猗倚着梁鳅,旁边坐着武阔和秋扎图,其余人分散开坐着,俱都一脸没睡好的疲惫,瞪着空洞发散的眼神瞅着天空,哀叹,“什么时候天亮啊?”好困啊!原来人不睡觉竟然是这种感受。
幺鸡从怀里摸出一块饼子,撕开了一人分一小块,这是他今天临近傍晚时找到的食物,百多人五十份食物,然而他们却只找到了三分之二,因此,大部分人其实都在捱饿。
这也是前一晚觅食不利导致的后果,百多人无头苍蝇似的在岩石山里寻摸,竟只找到了一半包裹着食物的袋子,然后今晚投放的量便只有一半,以此规律推测,明晚山里的食物便只有今晚量的三分之二,幺鸡已经被这些人拖累的没了脾气,干噎着饼子气道,“天亮就得去爬山攀岩了,你有力气?”
秋扎图被几双眼睛盯着,闭眼歪了歪脑袋,“别看我,我是熟悉这片山区,可族老们更熟悉,他要帮着主子藏食袋,我们也找不到。”
整个刀营有一大半都是厌民小伙子,按道理是不可能在这片山里折戟的,然而,姜是老的辣,他们斗不过顶上的长辈,食袋的投放总以他们料想不到的姿势坑人,哪怕地毯似的搜索,也有可能从脚底下漏掉。
幺鸡眼神发直,也不知是安慰人,还是戳心窝,“惜福吧你们,现在只是藏食袋,后面就该用人潜伏了,主子从不做无用功。”
凌湙正在问王听澜,“他们神情怎样?有多少人还保持着警惕?”
王听澜站直着身体,清脆答道,“只余寥寥数人,其余人已经累瘫了,神情很疲倦。”
三天未进热水热食,身上还有棍伤,忍饥挨饿更加速了困乏,之前那样生龙活虎的一队人,已经被训的胡子拉碴,形如野人。
凌湙点头,声音听不见喜怒,“幺鸡呢?”
王听澜张嘴就夸,“就是他最先发现我的,刀头耳聪心明,警惕性是他们之最。”
凌湙没说话,挥手让她下去,眼神冷悠悠的望向漆黑的山里,对身后人道,“准备好了么?”
身后甲一带着他的人,全副黑衣黑布蒙脸,眼神锐利,“回主子,都准备好了。”
凌湙点头,看了眼夜色,“一个时辰后,带着你的人进去,我要看看他们还有几分战斗力。”
甲一拱手,“是,属下等必将尽全力活捉他们。”
暗卫营里也有熬鹰训练,然而,他们熬的是体力,只要身体能在极限条件下撑过几个日夜,就算是个合格备选者,熬精神力的也有,但那大部分都属间隙营的,人少且个个聪慧,一旦熬出来,必有大用。
甲一没想到刀营的人,会被要求精神和体力一并进入熬鹰训练,且方式比他在暗卫营里经历的还更严苛。
他们那时都是单体作战,自己顾着自己,能从暗卫营里杀出来的,基本没什么团队观念,就是后来组成队了,各自之间也只是合作关系,不存在守望相助,可看凌湙的训练,显然是想要把他们训成一个整体,一个刀锋所指勇往直前的团体。
带着考察与攀比的目地,甲一首次带人正面接锋了刀营,三日水米未足,人已强弩之末,但该有的反抗力依然具备,全员举刀迎击,左右间顾配合,可惜终惜败于困顿至糊涂的脑壳下,被以逸待劳的甲一队列全员缴械,一个不漏的给绑到了凌湙面前。
“拖去刑所,施仗。”毫无温度的话语自凌湙嘴里吐出,连眼神的波动都没有,一群垂头丧气的家伙,再次坦胸露体的游街于众人。
武阔发誓,他以后再也不骑马上街了。
三天三顿打,顿顿扒衣果体,让久未尝败的幺鸡急红了眼,学会分时段派人警戒巡逻,又在几次被人分而击破后,悟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此后休息,便练就了睁一眼闭一眼的诀窍,当然,至此生结束,这些人再未将刀从枕下挪出。
刀营众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折磨,岩石山里半个月,之前养出来的精壮体魄,就被锻成了铁骨精肌,湛湛眼神望向人时,凌厉如刀锋,刮面般的直击人心魂,是能叫人浑身一紧的胆颤,饿豺觅食似的令人动不了脚。
甲一和他的人担任着夜伏任务,每日深夜不定时的突袭,从一开始的大胜,到后面的小胜,直到越来越艰难的险胜,终于在最近一次夜里,败在了幺鸡领头的刀营手里。
一行人如深山野兽般,身上衣裳尽裂成条,脚下靴底磨出血泡,手上身上道道伤疤,乱发遮盖下甚至看不清面容,却一个个刀锋雪亮,鞘音争鸣。
甲一一行人被围堵在正中央,而幺鸡则缓缓从高处下来,叉着双大长腿眯眼宣告,“你输了,甲一,你所有乔装埋伏在山里的人,都被我们搜出来了,缴械吧!”
“啪啪啪~!”随着拍掌声响起的,是凌湙平淡的夸赞,“不错,终于是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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