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富户迁离之后,城西原住民也有几户跟着走的,但大部分都留了下来,守着日益兴盛起来的边城,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商铺从一个东家换成了另一个东家,可待遇却是比从前更好了,不会再有人对他们颐指气使,也不会有一个季度辛苦赚来的钱,最后却一文钱都落不到袋里的烦恼。
铺面收归垂拱堂,他们只需要交纳足够的租金,就能继续经营,并且按季缴税,余下的所有收入都归他们自己所有,这一规定更让他们死心踏地的留在边城,尽心尽力的经营店铺。
其中属铁匠铺生意最好,订单都排到了年底,尤其铁锅、刀斧等物,只要进了边城的,走时没有不带一两件东西的,剪刀针黹等物最畅销,买不到大件的,这些小零头却是好做,几乎来一个买一把,再后来就会带着家中的媳妇来挑,毕竟锅头灶案的女人最懂,她们挑她们用,才能趁手习惯。
为防止有人倒卖出凉州,凌湙依然限制了每户的购买量,且必须凭户籍来买,买过的人在户籍上勾一笔类别,为此特意跟娄盱定了户籍增备栏,为免百姓因为户籍涂损而受惩罚,纪立春对这事当然不会阻拦,以大将名义在钟楼布告栏上盖了章确认此事真假,百姓们这才放心大胆的拿出户籍,让人在上面勾画。
如此,边城有铁匠铺的事风一样传遍了凉州,通往边城的各官道上,开始涌现了牛马骡车,皆是带着户籍来买铁器的,娄盱欲言又止想要提醒凌湙树大招风,然而纪立春这个凉州实权管理者都没说什么,他便闭了嘴再未提起,然后突然记起陇西府库内收着的破损兵甲和刀械,且不止陇西府库有残损的刀兵械,其他几府都有。
但有不等于就能开铁炉锻造,一个是没有技术,一个是懒得费事,朝庭给的那点军饷都发不起兵将,他们各府用坏的刀兵甲胄若要回炉,造出来的东西不给变现不说,还有往头上栽个私铸兵械的名头,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爱干谁干,反正各地千户将领没人干,收在库里,每年统一拉到并州武械库换新的,至于大帅如何处理,就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了。
娄盱将库里有破烂武械的事跟凌湙提了提,本来没打算能谈成,凌湙却来了兴致,问了他大致数目,娄盱以他自己一府的例算了一下,告诉凌湙,那些破铁合起来千斤是有的。
纪立春一听烂铁能换钱,立时找到了凌湙,挠着脑袋告诉凌湙,凉州府库里全是各卫所上交来的破损兵械,装了他几个仓库,然后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问凌湙收不收。
收,怎么不收,这部分烂铁虽然无法再炼制兵器,可打造民用工具是够够的,就是凌湙想要弄的热水管道,也有了额外的铁来造。
趁着全城改建的功夫,凌湙直接将热水锅炉给弄了出来,有铁有煤矿,立式燃煤锅炉的基本要素就齐了,炉膛里的水冷弯管,炉胆以及椭圆型封头和炉排,有铁都能造,且结构简单,地址就选建在城北那处水坝周围,管道顺着新建的成排房屋,一间间通下去,等到冬季严寒之时,全城百姓将再不受冷气浸扰。
当然,凌湙此时说了他们也不理解,只服从命令惯了,叫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此,为了这个脑袋一拍的锅炉子,凌湙愣是盯了好几个日夜,期间还因为内里试压出了问题炸过一回,但好在解决了炉胆均匀受热问题后,这方面技术也顺利攻克,城北锅炉坊也在加紧时间搭建。
然满城对现今百姓而言的新鲜事物,却一样也不好拿出去送人,凌湙骑着闪狮在城内兜了一圈,最后兜到了砖窑坊,望着扑扑冒火的窑口,思索着还能变点什么花样来。
秋老远远的就见他过来了,却见人坐马上一动不动,上前等了两息,也不见凌湙说话,不由问道,“五爷在想什么?”
凌湙望着他喃喃道,“在想送给武大帅的礼物,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并州,总不能空手去啊!”
秋老也默了,他望望身后的青砖,叹道,“咱也不会烧瓷器啊!听说江州那边瓷器闻名,当今也甚喜爱,可惜……”没人会烧。
凌湙定定的望着他,默念,“瓷器?确实,我也不会,且几天内也定然烧不出来,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那什么容易烧呢?”
哪个贴子里曾提到过的,说穿越古代发财生意首选烧玻璃???
凌湙皱眉跳下马来,围着砖窑转圈,凭记忆检索土法烧玻璃的材料,嘴里默念,“硝石我有,石灰石也有,沙子拌植物灰?还有啥来的?哦,纯碱,这个刘氏有……”
他一路念一路走至一座刚出了砖的空窑旁,正有劳工准备再往里填砖坯,却叫他喊住了,然后他转了头对秋老道,“秋老,我烧个东西,您把我刚念到的东西准备一些出来,我试烧一次看看。”
青砖和玻璃的差距就是熔点上,前者温度控制在一千度左右,而玻璃则要高一些,要到一千二百度,两者时间倒都差不多,都在八小时左右,即使一窑不成功,他还能再试几窑,反正最迟三天后他就得出发,实在不行,就干脆从库里扒拉点珠宝好了。
秋老不知他要弄什么,但对他要的材料倒是不打折扣的都找了来,凌湙也不解释,让人在窑内挖个坑洞,将材料按比例混合和在一起,投入坑洞内,关了窑门就让人开烧。
这期间他回了一趟府,找到蛇爷后直接问他,“并州那边的丐团能联系上么?”
蛇爷点头,“能,三州丐团的头头我都派了人去探过,有额外的银子赚,他们不嫌多。”
于是凌湙就低声吩咐道,“那让并州那边的丐头往外给我扩个消息。”
蛇爷点头,侧耳细听,就听凌湙拢了手低声道,“让他们将当今膝下无待嫁公主的事传出去,务必传的满街巷都知。”
凌湙逛了一圈城,也不单只是为了想礼物,当然也在想破坏和亲的方法,突震是他杀的,若最后要用一个女子去平息凉王之怒,哪怕出这个主意的人烂掉渣,也逃不过他也有帮凶之嫌,他不愿让一无辜女子承受这样的灾难,于是,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信息战。
他要让凉王知道,大徵皇帝从来没有诚意与他邦交,连个女儿都要找人冒充,记名公主也是公主这话也就骗骗外人,真要接受了这样的和亲人选,整个凉羌族都得被人当笑料看。
那老凉王要是懂事,就该往实惠上要,那讹了的刀械和马匹,再双倍或翻几倍的要回来不香么?娶个不知道哪里的没落勋贵人家的姑娘,别说利,连名都没挣着,尽叫人当猴耍了。
范林译就在并州,老凉王只要抓住他逼问一番,就什么情况都知道了。
凌湙抄着手从府内走出,望着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东西夜市上的灯笼一一亮了起来,下了工的家长领了孩子正往那边去觅食,如今边城百姓手上都不缺钱,不是大富,但基本衣食都有保障,买个炸果子吃碗馄饨面的也都不心疼了,既哄孩子开心,又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一家子都高兴。
而京畿里的宁振鸿,正想方设法的去找他前世的大姐夫,一个不入流的城门九品执戟长。
可他忘了一件事,他大姐今生还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推入这个执戟长的怀里,所以,堂堂一个侯府世子嫡长女,又怎么可能会下嫁给一个不入流的城门小兵?
哪怕他知道这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那又有什么用?
别人只会以为他疯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拉出去砍了~……
凌湙先去了垂拱堂地窖里的冶械司。
在各处作坊陆续命名建起来后, 这处的铁器坊就与城西的铁匠铺冲了名,且藏在暗处里的部门叫坊,听上去很容易叫人混淆职能, 为区分从属关系, 凌湙便将地下这处改作了冶械司, 明面上的铁匠铺子用于转移注意力,受冶械司辖制,统一归凌湙亲自管理。
只是凌湙平时太忙太忙,一般情况下,都交由陈铁匠负责, 他只在陈铁匠打出新兵械时过来检查,斩马刀只是他交给陈铁匠诸多任务里的一项, 毕竟刀营人数有限, 与大部头的城卫、亲卫和骑兵营比,他们的武器也是需要重新铸造翻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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