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按照凌湙教的做法,不仅炸出了油豆果,还煎炒烧了几样,一盘盘的摆出来,在这菜色简陋几无变化的冬日,竟看出了丰盛一字,就是味道也完全不输陇西府酒楼内的吃食,叫围观的人连连称叹,也不知是叹菽豆的价值,还是叹豆腐菜谱的多样,等最后一盘清炒黄豆芽出锅,团团摆在众豆腐制品中间,便连啃了多日胡萝卜的殷子霁,也眼神发亮的表示,清炒黄豆芽当得冬季时蔬第一。
那嫩嫩的在油锅里呛一遍,淋了调味料上桌时,都还能看见芽上的绿色时鲜,换谁都得食欲大开。
冬天的一抹绿,尤其是在边城这种地方,真是太难得了,哪怕只是芽内一点,也让人瞧着心生欢喜。
凌湙配的蘸料,不仅可以配炸食,炒菜烧菜竟也能配,刘氏先只试了一点,后来发现百搭百灵,找了蛇爷要了配料表,着人磨成一小份一小份的包起来,然后谁来拿豆腐就给一小包,教了用法用量,回去就是厨艺不精的人也能或烧或炒的弄出一盘菜来,这之后竟成了一门独家秘方,配着豆腐一起,卖出了巨额利润。
这其中的灵光一闪,还是吃炸豆卷的时候来自厨娘的感叹,她蘸着料吃的时候与刘氏咬耳朵嘀咕,说没料将几种调味磨成粉和在一起,竟还能这般用,她们煮大肉的时候都是包进麻布里丢锅里炖,没人会特特将调味料磨了这样用,小城主真是会吃,不愧是京里来的等等。
凌湙这才恍然记起,时人多以煮食为主,一个是因为油贵,煎炒不舍,另一个自然是调味料品种少,有许多属于药科类的,没人想到会往食谱里添加,当然,有名的道观里会有药膳一说,但真正能吃上的人少之又少,就更别提里面的药料谱了。
左姬燐从荆南过来,自然有带地方特色药材,凌湙配料表里,就有他们那里的特产紫苏叶、荜菠,再和着天麻、杜仲、当归等物,细细磨成带有温补效果的一款蘸料,最后经由左姬燐验证无毒且有益身体后,才端上了餐桌。
刘氏能先一步想他所想,知道这种蘸料的妙用,倒是令凌湙刮目相看,知道她来找蛇爷拿配料表时,还特意叫到面前来夸了一顿,并告知这种蘸料还可有其他变化,让她闲了可以去找左师傅研究,且于烹制烤肉时也有大用,特意嘱咐了她分出小包,给出城野训的队伍带上。
这样万一需要野外开火时,一包蘸料就可以解决手残党的麻烦,不至于叫他们被自己的厨艺毒死。
然后,刘氏举一反三,在豆腐正式挂牌开卖时,搭了指甲盖一点的添头送出去,等百姓们吃出这种蘸料的好处后,再来买豆腐时,就很愿意另花一份钱买调味料了。
这比起单纯的食盐,简直太划算了,且配料表上明确说明了有温补效果,这对于吃不起补药的百姓而言,算是一种性价比非常高的辅料。
而左姬燐受凌湙启发,闲时就有了可打发时间的研究方向,不用刘氏去请教,他自己先一步配出了很多种不同味道的蘸料,这之后更加丰富了边城百姓的餐食谱,强身健体的有,补气益血的有,增阴壮阳的也有,喜浓香的,喜辛辣的,统统都有,且因为易储存好运输,竟风靡了整个大徵,有胆大的走商更销去了凉羌,成了边城为外人道的特产之一。
殷子霁既劝了凌湙退一步,放过城北那些老爷,便安排了时间将人带进了随意府后厨之地,刘氏领着厨下将控干了水份的豆腐称出来,一十斤豆子果然出了近八十斤豆腐,再有豆渣六十斤,豆皮十斤,整一个院内的帮佣们都看直了眼,脑中突突跳着发大财了几个字。
六十文的本钱,豆腐就是一文钱一斤,这本也回来了,何况怎么也不可能只卖一文,还有豆渣,刘氏按了凌湙说的方法,和了点白面炸了一盘豆渣饼,虽比不上加了肉的香,可对比着其他吃食,豆渣饼也足够引人,一斤豆渣加一勺白面,能炸十一一个,六十斤就是百来个,再有豆皮,裹了糯米或炸或蒸,就又是一道小食,最重要的是都很便宜,搁如今的边城百姓,是家家都能吃得起的东西。
最后就是豆腐的多样做法,新鲜着吃有新鲜的做法,想储存起来慢慢吃,就切成小块晾晒干后再炸成豆果子,做菜下汤都很妙,凌馥叫刘氏喊来帮忙算账,一番敲打,算筹上的数字让人咂舌。
如果豆油是翻了六倍的结果,那豆腐就生生翻了十倍多,建油坊还要花先期本钱,没有人力且不行,可豆腐坊只要有磨盘和大铁锅就行,是即使没有男人也能做的营生,要不是凌馥扶着,刘氏能激动的坐地上去。
这不能怪她没有见识,她好歹也是高门府里的媳妇,可从前碍于身份,经营上的事都是由仆奴去做的,她哪这样亲自操持过?激动,是因为一种经由自己的手变现的成就感,是经历家变后,对自我的另一种提升和肯定。
刘氏都这样了,那些跟来后厨的老爷们当然也集体瞪眼,望着随后出锅的名为豆腐的美味吃食,再看看凌馥当着他们面算出来的利润,傻子也知道这生意绝对能做。
然后,这些挑嘴的老爷们,就在烧豆腐的汤里尝出了蘸料的滋味,一问之下,竟是小城主亲自配的独门秘方,再就着炸豆卷一入口,那想法便蹭蹭直冒,互相挤着眼睛通想法,再等殷子霁询问他们搬家的意愿后,这些人就点着蘸料,要殷子霁将蘸料配方一起送给他们。
彼时凌湙正从城外跑马回来,他看了信后就一夜没怎么睡,天刚蒙蒙亮就骑了闪狮出城,兜着边城周边跑了一圈后,才一脸汗津津的回了府,结果进门就被人告知殷先生找,他连衣裳都没换,就到了偏厅与后厨的交界地。
这是他正面第一回与这些城北老爷见面,那些人一见他这朝露扑脸,浑身透着股稚嫩青葱样,就先起了轻视之心,也不等殷子霁给两边介绍,挺腰叉腹的张口就跟凌湙要蘸料配方,并傲然表示,想让他们心甘情愿撤出边城,就得照着他们的要求来,否则他们就举家举族去陇西府上告,并向天下人展示凌湙欺人夺祖业的恶行。
殷子霁一愣,之后干脆退一步站到了旁边,将这些人完全暴露在了凌湙的眼皮子底下。
利益澄清,好话说尽,结果到头来,这些人竟还不知足,那他就也没必要枉做好人,与自己的主翁对着干,就叫这些人去撞刀子好了。
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殷子霁抄手站一边,对着凌湙笑眯眯,半点不再替这些人转圜的样子。
凌湙手持马鞭站在圆型拱门中间,挑眉望着这些年纪足以当他叔爷的人,嘴角漏出一抹冷笑,“都看过了?殷先生想必也与你们摆明了我的条件,怎么?还狮子大开口上了?觉得我有求于你们,必须得照着你们的意思来?”
那些人有擅于瞧眼色的,见凌湙这满脸戾气的模样,就想退缩,但也有要钱不要命的,觑不懂凌湙的语气,点了头昂然道,“小城主年轻,不懂安家置业的艰难,等你以后长大成家了,就该知道要养活一大家子的重担了,我们也是完全替小城主着想,您总不会想听到外人有传您刻薄城民百姓的话出来吧?抛弃祖业,我们可是顶着不孝之名做的,小城主理当多多补偿我们才是。”
凌湙甩着鞭子点头,语气也跟着叹息,“是啊,抛家舍业确实是不孝之举,我确实过于为难你们了。”
那说话之人立马挺直了胸膛,一副站住了理的样子,接着就听凌湙凌空抽了一个响鞭,叫道,“酉一,将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小,都绑到北城阔马道上,砍了。”
最后两个字说完,脸上神色阴沉沉如滴墨,望着惊吓住的众人森森然吐出自己的理由,“既然你我双方都觉得搬家太为难,那干脆就不要搬了,我允许你们连同你们的家小,一起埋葬于此。”说着龇牙一笑,“那样你们不用担心不孝,我也不用担心有流言蜚语,嗯,感谢你们的理解和慷慨支持。”
酉一从旁闪现,身后跟着一列手持长刀的亲卫,沉着脸拱手应声,“遵令,主子。”然后一抬头就带着手下拔了刀,冲着那些老爷就去了。
至此时,殷子霁才体味出来凌湙情绪的不对劲,竟是浑身充满弑杀气,望着那些人的眼里毫无温度,如看死人般对着他们骤起的哀求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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