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他的儿子啊!
他也明明才三岁,明明还那么小,那么瘦,矮呼呼的,都不到他膝盖高,可世间所有的苦难,他却似乎都承受了。
第325章
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大抵就是‘我理解你’、‘我能明白你的感受’这样的话。
即使他们有一样的经历,但因心性和思想的不同,无法真正做到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也永远不会清楚那些烙印在别人身上的伤疤,曾经究竟溃烂到何种地步。
方子晨无法去想,整整四年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赵哥儿和乖仔究竟遭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他只触碰到一点,都足够让他难受得几欲绝望。
他所做的一切,都像骗了赵哥儿,他把一切当成梦,可事实却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赵哥儿和他的儿子,过着他难以想象的生活。
那些内疚如夜幕骤然降世一样,只一刹那,就将方子晨所湮没。
“夫君······”赵哥儿看他这副样子,顿时后悔了,他想把他拉起来,方子晨却突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楼上跑,中途还差点跌倒,他扶着护栏勉强站稳,赵哥儿追过来,看见他失魂落魄一样,脸上全是化不开的痛苦。
赵二嫂从外头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方子晨,她也是不禁愣了一下。
若非亲眼见到,真的很难以置信,那个嚣张跋扈,张狂到连丈母娘都敢打的无法无天的人,会露出这种痛苦的神情。
方子晨不敢看赵哥儿,他一刻都呆不住。他回到屋里,关了房门,躲到了被子底下,而后不言不动,雕塑一般。
他实在难以接受——他竟然,做了该枪毙的事,他对不起赵哥儿和儿砸。
说不上来是内疚还是痛苦,那种陌生的悲愤情绪让他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他脑子一片杂乱无章,一面克制不住的觉得自己是个强/奸犯,但脑子里又好像有个声音再说,不是这样的。
他做的事儿,不带内疚和自责的去想,不把全责往身上揽,大概就像在酒吧搭讪,酒精上头了强行将人壁咚,然后谈着条件,答应‘事成’之后,会娶他,可他渣了,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夫君。”赵哥儿在外头敲门,哽咽的喊着他。
方子晨想用被子捂住头。
但赵哥儿哭喊得厉害,他听见赵二嫂在问他发生什么事儿了,赵哥儿只一个劲儿的说,都怪他。
怪他什么?
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方子晨双眸紧盯着门口。
他可以把一切都归咎到中了药他控制不住这一点上,可他放纵了,做了就是做了,他不可抵赖。
什么错都要自身找原因,不该怪罪他人,鞋子脏了,是自己走的路不干净,是他自己踏上的这条路,同赵哥儿有什么关系?
他当初瞒着不告诉自己,大抵是对的,二十一的自己,已经那么成熟稳重了,却还是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当初刚满十八岁的自己,若是知道了,大概会更加崩溃。
要么是惯犯,要么是黑心黑肺,除了这两类人,没有人能心安理得的坦然接受自己犯的错。
他做错事儿了,他不该去逃避,该道歉的道歉,该自首的自首,他是个男人。
爷爷曾说过,人的一生,没有不糊涂不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在认清事实后,能勇于承担。
男人,就得为自己做的事儿负责,躲避是最孬的行为。
赵哥儿哭了,他还怀着身孕······
他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可他这一刻真的无法面对赵哥儿,他真的难受。
……
赵哥儿被赵二嫂劝回房里,他怕方子晨想不开,想叫人砸了门,可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该步步紧逼,方子晨需要时间,这件事对于别人而言,也许不会那么致命,但方子晨不一样,他遵纪守法十多年,如今却被毫无征兆的告状,他曾经犯了错,酿下了无法挽救的后果,他定是一时难以接受,需要时间。
对,他需要时间。
赵哥儿抹了把眼泪,盯着手中的帕子出神。
他知道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后果是什么,可他别无他法。
但凡有办法,他都不会把这件事儿说出来,方子晨抱着头痛苦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
正自责着,门被敲响了一遍,而后被打开,方子晨背后绑着三根木棍,从门口一路滑跪到赵哥儿跟前。
赵哥儿都怔住了。
这地板这么丝滑的吗?
方子晨感觉膝盖火辣辣的,哭得也更真心实意了,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赵哥儿,我对不起你,以前是我混蛋,我不是人啊!你打我吧。”这里要是有警局,他早自首去了,然后在里面好好踩缝纫机,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然后好好补偿赵哥儿。
“夫君?”赵哥儿看他这样子都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方子晨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可是这会······也就不过两顿饭的功夫。
方子晨抹了把眼泪:“我当初见你穿得奇怪,我以为是做梦,我就,我就,我就变身狼人了,赵哥儿,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才好,现在说什么马后炮都晚了,我做的,我不推脱,我承认,你打死我,都是应该的,我不反抗,我脱裤子给你打。”
他对不起赵哥儿,赵哥儿即使是打死他都不为过。
赵哥儿反应过来后想扶起他:“可是夫君你不是啊,当时我自己也愿意,不怪你。”
“愿不愿意我都对不起你,我就像个强/奸犯。”方子晨执着的跪在地上,反握住他的手,声泪俱下:“我当时真的以为在做梦,我醒来后就在家里了,赵哥儿,我······”他喉头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即使认为是做梦,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赵哥儿突然打了他一下,方子晨后背刹那皮都紧了。
“你不要乱说,你不是,什么是强/奸?”这个词于赵哥儿是陌生的,可这词并不难于理解:“你强迫我了才算是。可你当初问过我了,我同意了你才······你没有强迫我,你不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不要把自己想成那样的人,你不是,你对不起我的,只一条,就是你没有如约的把我带走。”
方子晨垂下头,低声解释:“我当初醒过来就在家里了,所以我一直以为,这都是个梦,是我在极度渴望下做的一个梦。”如果是真的,他当初见到赵哥儿的时候,怕是要连滚带爬的跑了,哪还敢扑过去。
就算扑过去了,他答应过的事儿,定是也要做到。
赵哥儿还待说什么,乖仔突然从门口冲进来:“父亲?”
方子晨身子控制不住的一颤。
乖仔看清他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父亲,你西莫哭鸟啊?”
方子晨如今再看他,愧疚极了,他一把抱住乖仔,力道大得像是想把他拥进血肉里:“儿砸,父亲对不起你啊。”
乖仔任由他抱了一会才挣了挣从他怀里出来,打开包包从里头掏出个一个已经冷了的包子一把塞到方子晨嘴里,又把今天赚到的八十二文钱递给方子晨,肉疼又抽泣着说:“父亲不要哭,乖仔给你吃包几,乖仔给你银几,你不要哭多。”
他觉得方子晨吃了包子应该就不会哭了,他难过的时候,一个包子下肚,他便觉得天塌下来都不算是个事儿。
方子晨:“······”
方子晨咬了一口包子,怀着能吞没人的愧疚:“父亲也不想哭,但是父亲对不起你。”
乖仔挤到他怀里,一手抱住他脖子,一手给他抹眼泪:“父亲没有对不起乖仔。”
方子晨眼泪又掉了下来:“父亲当初······丢下你和爹爹,让你们受苦了,对不起。”
乖仔抹了把眼泪:“乖仔西道啊!”
方子晨顿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我是你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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