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那会热些还好,冬日洗了难干,几人就三套里衣,洗澡了都不敢留过夜,下着毛毛雨呢都得跑河边去洗,小风时常看见他们去厨房烤衣裳,被发现了就满脸窘迫,回头小风便让乖仔陪他去镇上买了些做亵衣裤的料子回来。
乖仔便也知道了。
平常可买不到这种好货呢!还降价了,机会难得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好穿舒服就行,正好过年了,爹爹说要给家里人置办年货,乖仔看了几个色,仔细挑选了一下,才招手喊伙计过来:“叔叔,乖仔要买。”
“啊?”伙计觉得他在耍自己:“真要啊?”
“嗯!这几匹都要。”乖仔让他包起来。
伙计没动,怀疑问:“你有银子?”
没有包了可就白忙活一场。
“有啊!西莫会没有。”他都没说完,溜溜先戳了他一下:“是怎么。”
“哦,对对,是怎么。”乖仔掏开他的小荷包,拿了一张银票出来。
一百两!!
这还是上次剿匪方子晨奖励给他的,乖仔如今已经长脑子了,不好驴了,先头挖河道方子晨奖他一百两,说好了是对半分,可方子晨想哄他把银票占为己有,用五文钱把剩下的五十两也换过来,乖仔没上当,银票护得死紧:
“父亲,你不要这样呀,乖仔没有私房钱,以后也像你这样怕夫郎,被管得死死滴,你挂鸟,乖仔西莫给你买棺材和烧几钱呢?”
方子晨当场就想揍他。
真是他的好大儿,这么会未雨绸缪,他二十郎当岁,他儿子就担忧他挂了没棺材,不知该欣慰还是心酸。
乖仔抱他脖子和他蹭蹭脸,亲亲热热的说最爱父亲咯,方子晨捏捏他软软的小屁股,不跟他抢了。
孩子一天天的大了,身上没张银票也不是个事。
他三岁身上就有两张卡了,走出去不知道多威风。
这会儿看那一百两,伙计心都颤,连不远处挑料子的几人都被乖仔这大手笔惊呼到了,涸洲城,除了那几家大户,谁一孩子能这般出手?一上来就是一百两,搁外头小摊吃碗面,怕是都没得找。
伙计又重新上下打量起乖仔,乖仔脸已经不肿了,这会儿脸依旧是包子大,小粉嘴大眼睛,白白嫩嫩的,头上一啾啾,瞧着很是可爱,刚伙计的眼尖,可是清楚的瞧见了,那荷包里还有一张一五十两的银票呢!
肯定是个小少爷。
可城里几大户家的小少爷小公子他都认识,没见过眼前这个。
这小娃子身上这衣裳,瞧不出是个什么料子,也没戴什么值钱的玉坠在身上。
但不能得罪。
有钱的都是大爷。
伙计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恭恭敬敬的,笑容可掬:“小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给你包起来······”
“慢着,这些料子我要了。”
突然横插入一道声音,乖仔抬头看向来人,是一少妇,没见过:“姨姨,这是乖仔买了滴,你要买,那边还有呀。”
确实是还有,但那些花色太过花哨了,颜色也多,一瞧着就感觉有些脏,都没乖仔选的这几匹好看,他眼光可好着呢!
“我就要这些。”少妇说。
溜溜轻蹙起眉头:“这是乖仔要买的。”
“对呀。”乖仔想了想说,举起一根短手指:“姨姨,你要少吗?要是少的话,乖仔让一匹给你。”
“我全要。”
“那不行,先来后到,叔叔,给乖仔包起来。”
黄夫人身旁的丫鬟冷声命令道:“小宋,给夫人包起来。”
她们常来铺子里逛,自是认得伙计。
溜溜不让:“这是乖仔选的,你们不能这样,叔叔给乖仔包起来。”
伙计的为难,看了看黄夫人,又看了看乖仔。
黄家乃是涸洲城出了名的大户,涸洲这儿七成的米铺可都是黄家的,轻易得罪不起。
两相权衡,伙计装没听见乖仔的话,躬着身对黄夫人道:“夫人您真有眼光,小的这就给你包起来。”
他要抱布子,乖仔一手压在上头,不服气,他如今身怀巨款,要已不是当年那个货郎来村里卖东西,他只能垫着脚往人箩筐里看,羡慕别的小朋友有饴糖吃的乖仔了,可他还是喜欢捡便宜:
“这是乖仔要买的。”
“哎呀小公子,你看别的吧!”
“乖仔就要这个。”
伙计的小起声来,劝道:“小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夫人是谁?咱得罪不起,你看旁的吧!店里还有不少好的呢!等下我给你便宜些好吧!”
乖仔真的不高兴了,抓着布:“我就要这个。”
这个上头的花样和颜色都好看,恬雅得很,不像旁的那些,太过鲜艳了,鱼哥儿几人都不是太爱那种很打眼的颜色。
黄夫人看着他们磨磨蹭蹭,神色不耐,丫鬟立马催道:“小宋,还不快给夫人包起来,耽误夫人回府,小心你的皮。”她又看向乖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猴皮子,不自量力,也敢跟着夫人抢,赶紧的滚。”
伙计推开了乖仔,乖仔踉跄了一下,又赶忙的去抓布子,不让伙计包。
丫鬟都出声了,往常的这般,人卖她面子,早知趣的道歉走了,这会看见乖仔这样不识好歹,感觉是受到了挑衅,一怒之下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手背顿时火辣辣的。
这下乖仔可是恼了,要是换成汉子,他小短腿早横扫过去了。
溜溜眼尖,看见乖仔手背顷刻就红了。
这是他的小竹马啊!
溜溜抄起旁边的一匹布朝丫鬟砸过去:“你敢打乖仔,我打你,我打你。”
丫鬟不慎被打中,都懵了。
打狗都还得看主人,黄夫人眉头紧蹙:“放肆,哪里来的东西,敢动我的丫鬟。”
乖仔瞪着她:“怎么不敢?你们不讲理,乖仔不打女人,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叫人来,你们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黄夫人扫了他一眼,不屑再说。
只当是在家里被宠坏了的,在家无法无天,到了外头,还以为家里呢!
不知天高地厚。
动静大,旁边客人都往这边看,暗暗觉得黄夫人实在是不要脸的,跟着人小娃子抢。
黄夫人看旁人眼神不对,也拉不下脸,她方才一瞥,见着那几匹料子挺好的,看着丝滑也轻薄,夏天穿应是舒坦,而且一瞧也不像那等便宜货,就想着买些初二带回去给娘家的姐妹们。
旁儿新上的货太贵了,送几个庶妹她其实是有些不舍的,这些虽是大去年的货,但也是好,黄夫人娘家不算得多富裕,一尺好几两的料,也就嫡子嫡女穿得起,送庶妹们,都算是贵重了。
乖仔挑剩下那些,瞧着不太成,太过花哨了些,虽是一样的价,可送了,庶妹怕是要暗地里笑话她眼不好使,而且到了这节骨眼,说不要了,她更是拉不下面子,旁人还以为她怕了呢!不过一小娃子,竟也敢不给她黄家面子。
伙计的都怕惹着黄夫人,正要说什么,黄家大少从外头进来了。
“夫人,还没选好?”
“夫君。”黄夫人迎上去,黄炳中看她似乎不怎么高兴,问了一嘴后,眯着眼睛看乖仔:“谁这么大胆敢跟你抢,你想买就买了,我在,我倒要看看谁拦着你。”
那语气,恐吓似的。
乖仔才不怕他,黄炳中瘦瘦的,小小的,个头也不怎么高,他一拳头过去,人就能飞了。
他一把把布子全抱到了怀里,剩下几匹抱不完,溜溜也赶紧的抱了过来。
这事儿不能退。
他们又没错。
乖仔看着他:“你什么人,口气比乖仔还大,赶紧走,不然乖仔打你咯。”
黄炳中脸都沉了,伙计的为难啊!
他不敢得罪黄家,正想去把布料抢回来,另一伙计在黄炳中来的时候,就去后院通知老板了。
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姓卢,做了几十年生意,在涸洲城和外头都有些人脉,家里虽是比不得黄家,但也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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