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句话飘进他耳朵里。
一个男性的声音说:“只能放血了。”
放血?
放血!
塞雷布斯脑子猛然清醒了。
他知道古代西医这个著名的黑暗疗法,他们认为放血包治百病。
虽然给一个人放点血也不会死掉,但是给一个一身外伤,正在发高烧的六岁小孩放血,这是在要命吧?!谢尼达斯还活着,他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死掉!
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说:“水……”
梅加娜扑到他床边,含着泪惊喜地说:“感谢神明!塞雷布斯,你终于醒了!”
塞雷布斯这才看到贡吉拉也在他床边坐着。一向性格比男人还刚硬的贡吉拉眼睛里也闪着一丝泪花,她忙把头扭向一个角落,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表情。
马库托利斯正站在一边和一个祭司打扮的中年男子说话,闻声也忙走过来弯腰看看他,喜悦地道:“感谢阿斯克勒庇俄斯庇佑!大人,醒过来了还需要放血吗?”
中年男子过来检查了塞雷布斯一下,说:“这个你自己做主。放了血好得会快一些。”
马库托利斯有点迟疑。
塞雷布斯用嘶哑地声音说:“不,不放血……”
梅加娜已经将水罐捧到了他嘴边,柔声劝哄道:“塞雷布斯,你的肩膀发炎了,肿的厉害,还发着烧,放了血会好的快一些。”
塞雷布斯看向自己的肩膀,梅加娜将衣服拉开一点让他看。他左肩此时有右肩的两倍大,红肿到发亮。
第18章 自救
塞雷布斯吐了口气,坚持说:“不放血。”一只手接过水罐,有点急切地一口气喝了小半罐水。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支尖端寒光闪闪的管状物,似乎就是放血的工具。他并不坚持,说道:“不想放就先不放,等一等看炎症能不能消下去。如果消不下去下去再放。决定放时去叫我就行。”说完就离开了。
马库托利斯将他送出门去。
塞雷布斯靠在梅加娜身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咬着牙试着活动右臂。让他欣慰的是,虽然疼的厉害,但右臂可以动。
这样看来只是老祭司为他复位时用力过猛,伤到了关节附近的软组织,关节应该还是对准了。
这样的话麻烦的就只有软组织受伤引起的炎症了。
以他肩膀红肿的程度,软组织应该伤的不轻,里面应该还有出血和渗出,都导致他烧起来了。
不过炎症怎么办呢?在现代的话两粒布洛芬就可以解决,就是在此时的中国,医生们应该也懂得怎么活血化瘀了,但在这里好像只能凭意制力扛过去了。
塞雷布斯对自己这个不到六岁的小身体能否扛过去心中没底,他觉得自己现在烧的像个水快干了的热水壶,呼吸灼热到嗓子疼,肩膀与头也疼到脑子发木。
他苦中作乐地想如果白种人生病都是这么扛过去的话那怪不得他们体质比较好了,因为体质不够好的都被淘汰掉了。
他让梅加娜把自己抱到石廊柱旁,将身体——尤其是胀痛的肩膀贴在冰凉的廊柱上,试图用物理方法将体温降下来。同时大量地喝水,希望能发汗。
可能已经是半夜了,四周黑漆漆的,安静极了。
小房间内生着一堆火照明,梅加娜担心他醒来要喝水,在火上烧了一大罐开水。但他这个喝法让梅加娜和贡吉拉担心不已。
她们一直认为喝水有害健康,塞雷布斯好好的时候有点怪癖也就罢了,生着病还喝这么多水对身体的伤害就太大了。贡吉拉几次阻止他。
塞雷布斯哭笑不得,解释从“喝点水体温能快点降下去”,变成了“这是医药之神的神圣之泉,多喝些病才好的快”之后,才让她们不再阻拦。
见识过雅典人的用水条件后,塞雷布斯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古希腊人认为喝葡萄酒比喝水更健康。葡萄酒至少比他们蓄水池里的水干净多了,何况他们喝的时候都用水掺的非常淡,至少也是2:1的比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4:1,那点酒精几近于无,只能说是带着点葡萄酒味的饮料。
不过在发烧的时候,有开水他当然还是选择喝开水。何况这是泉水,比蓄水池里水干净多了。
喝了很多水,又一直贴着石柱降温,到天快亮时塞雷布斯的体温总算是降下去了些。但也只是降下去了一些,他一离开石柱一会儿,体温就又升起来。尤其肩膀的淤肿丝毫未退,等天亮了一看,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马库托利斯建议道:“不行就放血吧。”
塞雷布斯再次拒绝了。
马库托利斯以为他是怕疼,焦躁地说:“塞雷布斯,你不要怕,放血没有多疼!你的炎症不消下去,烧是不会退的。一直这样烧着是会死人的!你放了血,我会去买一只牲畜献血祭,阿斯克勒庇俄斯会庇佑你,你很快就会好的!”
现在家里可离不了塞雷布斯,他还没掌握染色的配方,贡吉拉和梅加娜在这里照顾他又耽误做活,他希望塞雷布斯快点好起来。为此马库托利斯甚至愿意出不小一笔钱买只家畜(1)献祭。
塞雷布斯当然知道一直这样烧下去后果不妙,原来的小塞雷布斯就是因为高烧没了命。但他更清楚放血不会有一点帮助。
他叹了口气,说:“父亲,等明天我还没好转再放血吧。”
他的伤势不会一直这样,不然就好转,不然就恶化。到明天如果没有好转就该恶化了。好转自不必说,要是恶化了就是他抗不过去了,那么放不放血都没区别了。
马库托利斯说:“那我先回家吃饭,看着奴隶们干活。晚一点我过来送面包给你们吃。”离开了。
塞雷布斯想站起来,但身上疼得厉害,还头晕目眩,于是对梅加娜说:“梅加娜,你抱我到神殿外面那片林子里去。”
贡吉拉走过来抱起他说:“你想做什么?”
贡吉拉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很少和儿子有什么亲昵举动。塞雷布斯有点意外,说:“我想找一样植物。”
梅加娜奇怪地说:“你想要什么植物?你不舒服,你说出来,我去帮你采回来好了。”
塞雷布斯说:“我不知道名字。也说不清楚。带我过去,我得自己找。”
梅加娜更加不解,嘟哝道:“这时候要什么植物!”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塞雷布斯的要求。贡吉拉以前严厉,近来也很少违逆塞雷布斯的意思。于是两个人就带着塞雷布斯出了神庙,走进一个斜坡上的树林里。
塞雷布斯让她们在林子里找一种根部落有干瘪的黑紫色浆果的植物。这片林子是野生的,植物的种类很多很杂,地上确实落有一些黑紫的干浆果,也分不清是那种植物落下的,她们就都采了一些让塞雷布斯自己选。
塞雷布斯一样一样仔细闻了半天,最后挑出一种灌木,让二人采了不少枝条,并拾了些干浆果,带着返回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
三人回神庙时在殿外遇到了来看望塞雷布斯的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栗色的头发被晨雾沁地有些湿润,有些敝旧地白色羊毛希玛纯干干净净的,垂下优雅地衣褶,站在金色晨曦里的圣殿前,样子像一副绝妙的古典画。他瞧见他们拿了一大把树枝,奇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了?塞雷布斯怎么出来了,好些了吗?”
塞雷布斯很感谢这个救了自己的青年,说:“谢谢,我觉得好些了。”
四人回到神庙里,塞雷布斯让梅加娜去想办法把几根树枝捣碎,自己郑重向阿里斯提德道谢。昨天未及谢过阿里斯提德的救命之恩他就迷迷糊糊半昏半睡了过去。
阿里斯提德微笑着道:“昨天你的父母已经谢过了。你什么时候醒了?”
塞雷布斯说:“应该是半夜的时候。”
阿里斯提德说:“昨天你一直醒不过来,把你的父母吓坏了。”
塞雷布斯带点安慰意味看了贡吉拉一眼。
阿里斯提德说:“我已经告诉你父亲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你父亲尽管向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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