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173)

　　塞雷布斯一行人远远一看，挤不过去，于是站住不往前走了。阿里斯提德笑道：“埃斯库罗斯的技艺越来越成熟了，他说要在竞技会上扬名，看来会得偿所愿。”

　　他们同行的几个人都与有荣焉。有一个人说道：“这几年，从前我觉得他写的东西很古怪，塞雷布斯那时赞助他的歌队，我非常不理解，现在听他的诗，却觉得真是打动人呢！”

　　然而他话音刚落，远处就有人叫道：“西摩尼德斯来了！西摩尼德斯来了！西摩尼德斯要唱歌啦！”

　　围着埃斯库罗斯的人群呼啦啦离开了，急切地问道：“西摩尼德斯在哪儿呢？西摩尼德斯在哪儿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埃斯库罗斯：“……”

　　塞雷布斯面等人带同情地走过去。埃斯库罗斯沮丧地停下了琴和歌，说道：“塞雷布斯，阿里斯提德、希伯纳斯，你们来了。你们没听到有人喊西摩尼德斯要开始唱歌了吗，怎么不过去听？”

　　塞雷布斯与阿里斯提德对视一眼，说道：“埃斯库罗斯，一起去吧？”

　　埃斯库罗斯收起了琴，说道：“我当然也要去，听听西摩尼德斯的新歌。真没想到，他今年也会到奥林匹亚来。看来这个奥林匹亚年，除了他，哪个诗人都别再想出风头啦！”

　　西摩尼德斯是此时希腊世界最有名的诗人之一，他和另一位誉满天下的大诗人阿纳克利翁曾经在雅典住过好多年。雅典以前的僭主庇西特拉图曾邀请了许多音乐家、艺术家到雅典去，使雅典一度成为了希腊世界的文化艺术中心，十多年前僭主被驱逐后他们也都离开了雅典。

　　阿纳克利翁此时已经年迈，到很远的一个城邦的僭主的王宫里做了宫廷诗人，不再到处游历，参加比赛，西摩尼德斯此时名声最胜。据说，他已经至少连续五十次获得酒神节诗歌比赛的冠军了，在其它节日夺冠的次数也数不胜数。

　　西摩尼德斯的诗歌风格庄重凝练，善于用最朴素的语言，激发人们心中最高尚的感情，曾说过“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声的诗”这一名言，一直流传到后世。

　　年轻的埃斯库罗斯和别的诗人比赛有信心，在这位著名大诗人跟前却一点自信也没有了。

　　塞雷布斯等人向人群汇集之处走去，几乎圣域所有人都汇聚过来了。塞雷布斯看不见人群深处诗人的样子，只听见几声琴音之后，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唱道：“既生而为人，

　　就莫说明天必将如何。

　　若看见某人幸福，

　　也莫说会有多久。

　　因为即使那霎时飞走的长翅膀蜻蜓，

　　也比不上人生变化无常。”

　　塞雷布斯听得怔住了。“人生无常”，这句话再也没有人体会的比他更深刻。

　　许多听众在这沧桑的歌声中流下了眼泪。

　　埃斯库罗斯刚刚唱的也是警句，是近来他千锤百炼的得意之作，打算以后用在悲剧之中，自信一定能一鸣惊人，但听完西摩尼德斯的歌，顿时被打击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离开雅典这些年，西摩尼德斯的技艺更加精进，更加厉害了。

　　西摩尼德斯又唱了几首短歌，都是非常动人的作品，唱完不再唱了，但还是被很多人紧紧围住，没有散开的意思。

　　埃斯库罗斯听完这些歌，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嫉妒，伸长脖子往人群里张望着使劲往里挤，说：“我想让西摩尼德斯听听我作的诗，指点指点我。”

　　和他一样想法的诗人应该不止一个，他还没挤进去时里面就又传出了歌声，是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前排占据了有利地形的诗人。

　　那诗人唱完了，西摩尼德斯评价几句，又换另一个人唱。所有人都想在西摩尼德斯跟前表现出最好的状态，因此听众们大饱耳福。埃斯库罗斯艰难地挤进人群，不见了。这时人群里又传来歌声，唱道：“有个故事说，

　　德行住在难攀登的高山，

　　由纯洁女神们掩护，

　　凡人眼睛看不见，

　　除非从心底里流出血汗，

　　才能登上这人性高峰。”

　　塞雷布斯赞叹道：“这次赛会真是高手如云。”

　　阿里斯提德和希伯纳斯都赞同道：“不错，这首诗可以媲美西摩尼德斯的诗了！不知道这位诗人是谁，听声音很年轻，埃斯库罗斯遇到对手了。”

　　这个诗人唱完，歌声暂停之时，有一个人忽然跳上一个大树墩，站在高处，高声说道：“多美妙的诗句！多美妙的歌声！只有在自由世界的神圣赛会上才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艺术。但是奥林匹亚的观众与运动员们啊，你们可知道，有一些上一个奥林匹亚年还到此处，与你们共享欢乐的人们，如今来不了神圣的奥林匹亚了……”

　　这个人进行了一场激情洋溢的演说，讲波斯人践踏了多少自由成邦，那些城邦人民现在多么悲哀。他呼吁各城邦的人们团结起来，不要臣服于波斯人的淫威，匍匐在大流士脚下做奴隶。

　　这个人打断了诗人们唱歌，有些不耐烦听演说的人走开了，但他的演说水平不错，更多的人留了下来听。

　　他演讲完，又有别人上去演讲，有的赞同他的观点，有的反对他的观点。反对的认为波斯人太强大，根本反抗不了。听众们也各执立场，加入了讨论。

　　这边争论的话题把斯巴达国王等大人物也吸引过来了，各城邦有名望的人物都汇集而来，参加了讨论，包括阿里斯提德。

　　塞雷布斯冷眼旁观，发现惧怕波斯人，想要投降人的居然是多数，连斯巴达人都有很多的不赞成反抗波斯，认为那是徒劳无功的，只会令自己城邦的公民白白流血。

　　雅典的好些有权势的公民也是如此。

　　这次来参加奥林匹亚赛会的有上百个城邦，不赞成的占大多数。塞雷布斯很奇怪，这一盘散沙后来是怎么团结起来的，最后竟然赢了希波战争？

　　这场争论到后来，舆论更偏向主张投降。斯巴达国王克利欧美尼斯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这时忽然远远地高声向塞雷布斯叫道：“雅典的神眷之子，你到波斯去过，你来说说波斯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国王怎么统治自己的蕃属吧！”

　　人们顿时都惊奇地将目光汇集到了塞雷布斯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五的下半章，怎么改都不行，我试试用新章能不能打出来

 

第176章 奥林匹亚竞技会（七）

　　阿里斯提德说道：“明日复核报名资格，你年龄这么小强行报成年组，复核未必能通过，塞雷布斯。有一些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比赛中会被分到成年组去，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像成年人一样高壮。你被分到成年组实在不合理。”

　　塞雷布斯回答道：“没关系，就算明天不能通过，也至多让我回少年组去，不会怎样。我查过规则，没有规定说未成年人报名参加成年组的比赛需要受到什么惩罚。”

　　阿里斯提德看了他一眼，说：“你拿定主意了就好。塞雷布斯，别的男孩子都害怕被分到成年组去，有的人吓得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你为什么要主动报到成年组？驷车与马术可是危险性最高的比赛。”

　　塞雷布斯回答道：“马术比赛，成年组与少年组的危险性能有多大区别呢？至于驷车，并不是我亲自驭车，我的驭手们都是成年人，参加少年组与成年组的比赛，对他们来说也并无区别。既然登记人愿意让我进入成年组，我为什么不进？成年组的冠军才是最高的荣耀。”

　　阿里斯提德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那么让我祝你好运吧。”

　　从圣道去往圣域的人们走累了就随意找一处树荫歇歇，喝点水，吃些东西，歇够了才继续往前走。在这天晚上，大部分人露宿在圣域附近的克拉丢斯河旁边。

　　七月份天气正炎热，虽然有蚊虫滋扰，但河水哗哗流淌，夜风从河面上吹来送来清爽的凉意，露宿在河边非常惬意。

　　走了一天身上都是尘土汗渍，塞雷布斯到河里痛快地洗了个澡，有许多人和他做了一样的选择。

　　次日拂晓，他们渡过河到皮埃里亚泉边去。奥林匹亚的祭司在泉边的祭坛上杀了一头猪，让血流到泉水里去，用混合了猪血的泉水挨个泼撒在每位运动员的额头，象征着为他们涤除了身上的污垢。净秽仪式之后，运动员们就可以进入圣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