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179)

　　塞雷布斯冲过终点线后，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点，放缓速度让驷车停了下来，而后站在驷车上高举双手向观众们挥动，又激起更高声浪的回应。

　　斯巴达国王跟在他后面也冲过了终点线，停在塞雷布斯不远处，两人对视了片刻，塞雷布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而克列欧美尼斯则沉下了脸。

　　裁判高声宣布塞雷布斯获胜，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克列欧美尼斯阴着脸驱赶着驷车离开了赛场。很多斯巴达观众觉得很羞耻，也起身离开了赛场。

　　观战的雅典人们冲到塞雷布斯的驷车边把他团团围住。塞雷布斯感觉自己被不知道多少条手臂拽住了，他一个没站稳，被从驷车上拽了下来了。

　　然而他却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许多只手接住了，接着他又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然后身体猛然一轻，失重的感觉袭来，而天空在变近。

　　人们把他高高抛了起来，再接住，又抛起来，整齐地呼喊道：“塞雷布斯！塞雷布斯！英雄！英雄！”一连扔了好几下，直到塞雷布斯制止道：“停下，别扔了，我接下来还要参加赛马，得去做准备！”

　　赛马就在驷车比赛之后，马上就要开始了。比赛是更重要的事，人们只好依依不舍地把他放下来。

　　塞雷布斯被扔的有点晕，落地时晃了一下才站稳，之后与阿里斯提德等人一起离开了。

　　走出人群后，几人也争相拥抱他，阿里斯提德由衷喜悦地说道：“塞雷布斯，我真为你骄傲！恭喜你，最年轻的奥林匹亚驷车冠军，接下来的赛马你想必能再拿一个冠军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年轻就在奥林匹亚竞技会上做到这样事，我的朋友，我真为你自豪！”

　　希伯纳斯同样激动不已地说道：“神眷之子，你为雅典争得了无上的荣光！回雅典我们必为你举行一个大大的庆典，为你造一尊最精美的雕像树在广场上，要请手艺最好的工匠来造，用最好的大理石。还要请最好的诗人来给你写赞歌，就请西摩尼德斯……”

　　埃斯库罗斯生气地说道：“喂，塞雷布斯已经答应他的赞歌由我来写了！是吗，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说：“不错，我已经答应埃斯库罗斯让他来写了。”

　　埃斯库罗斯笑逐颜开，说：“塞雷布斯，我不但不收你钱，还要再为你写一出喜剧，来专门赞美你！我要把这次比赛的每一处细节都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次夺得胜利有多么了不起！”

　　塞雷布斯内心的兴奋其实也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这次比赛，他从几乎不可能的死地险中求胜，这比以往的任何成功都让他更有成就感。他以前其实做到过更多更艰难的事情，可是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夺得冠军呢？何况这可是两千多年前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没有男人会不为这样的胜利激动！

　　谈话间他们来到了一处空地，这里站满了等待接下来的比赛的马匹和马匹的主人。塞雷布斯的爱马珀伽索斯也在其中。

　　珀伽索斯被两三名奴隶精心照料着，骄傲地站在空地中央，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简直像一尊黄金铸造的金马，周围竟然没有一匹马敢靠近它。

　　塞雷布斯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

　　这里的人为了等待接下来的比赛，大多没有去看方才的驷车比赛。这里离驷车比赛的赛场不近，按说不应当知道比赛结果，但是经过激烈比赛角逐出来的传令官嗓门实在大，宣布获胜者的声音都传到了这里，以至于他们也都知道了。

　　这里的人其实和塞雷布斯都挺熟的，他们一起训练一个月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赛马比赛冠军一定是塞雷布斯，别的马和珀伽索斯没有可比性。

　　他们也知道塞雷布斯有驷车参加比赛，并且被视为唯一可以与斯巴达公主竞争的选手，但是塞雷布斯夺取冠军的消息真正传来，许多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幸运至此呢？他还这么小啊，世间怎么会有人被神明偏爱至此呢？

　　和塞雷布斯同行的几人沐浴在这样的目光里都非常得意，但塞雷布斯看到珀伽索斯后反而压下了兴奋。他走过去，从奴隶那里拿来一个苹果喂珀伽索斯吃，轻抚它的鬃毛，与它交流感情。

　　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情绪不平稳感染到马儿，在待会儿的比赛中出意外。

　　阿里斯提德见他赢得这样的胜利之后，居然还这么能沉得住气，开心极了。

　　珀伽索斯矜持地啃着苹果，啃完后亲热地用鼻子拱着塞雷布斯的手心向他撒娇。

　　很快，助理裁判捧着陶罐，来让赛马选手们抽签决定比赛的出场顺序。塞雷布斯这次抽到了靠中间的一轮。

　　等到塞雷布斯骑着珀伽索斯再次出现在赛场上时，整个赛场都沸腾了。珀伽索斯如同天马降临至凡间，而塞雷布斯也俊美如同神祗。比赛开始后，珀伽索斯像金色的风一样轻易地跑在最前面，将众马都远远甩下，塞雷布斯骑马的身姿也异常美妙优雅，远超一般的选手。人们都议论纷纷：那个男孩其实是神明临世吧？

　　他战胜斯巴达国王之后人们已经对他惊叹不已了，他又骑着这样的马出现在赛马的赛场上。这回不止雅典人，这些外邦人也开始相信他绝非凡人，对雅典人说他是神明的宠儿深信不疑，甚至相信他就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

　　塞雷布斯毫无意外地又夺取了赛马的冠军，赛马之后这天还有双马驷车等许多种比赛，下午还有五项全能竞技比赛，又有多位冠军产生，人们也为他们欢呼雀跃，但没有别的冠军有塞雷布斯那样的声势。

　　五项全能竞技是指赛跑、铁饼、标枪、跳远和摔跤，这五项比赛，如果能取得其中三项的胜利，就赢得冠军了。五项全能竞技不是很受重视的比赛，因为五项全能的运动员，通常在各单项比赛里水平都不是最顶尖的，只是能力比较均衡。

　　但是五项全能竞技却是观众们最喜欢看的比赛，因为它最具有观赏性。此时的人们普遍认为，五项全能竞技的运动员身体得到的锻炼最均衡，形体是最优美的。五项全能竞技的运动员通常体重适宜，即不轻也不重，身材高挑，体型匀称，身姿优美，肌肉适中。双腿修长，臀部灵活而有弹性。他们在奔跑时、投掷时、搏斗时，身体做出的那些美妙的姿态，是力与美的典范，人体之美的巅峰。

　　五项全能竞技还是裸体竞技，上午看过了激烈刺激的车马比赛，下午再尽情欣赏一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是再享受不过的事了。

　　塞雷布斯夺冠后去洗去了一身汗水尘土，也又回到赛场欣赏比赛：两千多年前的奥林匹克竞赛，谁能舍得错过？

　　五项全能竞技比完之后天色将暮，这一天没有别的比赛了，人们各自散去，吃饭休息，或者还点着火把到圣域里狂欢。

　　赛会的第三日上午没有比赛，伊利斯城邦屠杀了一百头牛，将牛头与血、内脏、骨头、蹄子堆到祭坛上焚烧，献祭给宙斯，举行盛大的祭祀典礼。宙斯神庙的祭司、奥林匹亚裁判、各城邦的代表、运动员们、观众们从主席厅出发，绕着圣地游行了一圈，而后圣地里升起无数堆火，将其余的牛肉抹上香料和盐，悬挂在火堆上方炙烤，烤熟的肉就被分给参加祭典的人们。

　　此时正是盛夏，天气本来就非常炎热，奥林匹亚圣到处都挤满了人，尘土飞扬，人们接踵摩肩，汗流浃背，再燃起熊熊的火堆烤起肉，烟火气、烤肉的味道，加上混杂在一起的汗水的味道，简直让人无法呼吸。但是此时没有人在意这些，只顾着尽情狂欢。

　　上午祭祀完，下午是少年组的三项比赛，单程赛跑、摔跤和拳击。

　　参加这场比赛的有塞雷布斯的朋友，他从前的同学克山西普斯。

　　克山西普斯参加的是拳击比赛。

　　拳击比赛是非常危险的比赛，比赛规则只有两条，一，不准攻击肚脐之下的部位，第二，不准用脚。只要把对方打趴下了起不来，或者一方运动员举起一根手指认输，不愿再打，就算分出了输赢，别的什么规则也没有。

　　比赛开始之前，克山西普斯找到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希望我也可以拿到冠军，与你一起戴上橄榄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