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瞬间被这么一群人拥满,武景同惊讶的上前扶了武夫人安坐,对上脸现严肃的几位族老行礼,凌湙眼神往酉一处划过,手边却被武涛碰触,小小的孩童张嘴解释,细细的声音令不请自来的几人略感尴尬,“祖母这几日被族中叔祖搅扰,他们想拥父亲尽快接任族长之位,可祖父生前留言,让父亲将族长之位传予隔壁堂伯父……”
武夫人轻咳着打断了武涛的话,伸手拉过凌湙的手,心疼的看着他,“累着你了吧?好孩子,谢谢你!”
凌湙摇头,顺着榻沿坐靠在她身边,替自己母亲解释,“我娘身体近年受疾病缠身,腿脚不太利索,冬日凉的不敢出屋,此次便没前来吊唁,她有嘱咐我尽全力帮衬景同兄,当然,便是没她叮嘱,以我与景同兄的关系,又与父亲结下如此深厚父子情分,没有敢偷懒躲闲的,母亲不必拿我当外人,当初既愿意承了景湙名讳,帅府便也算了我本家,一家人没有苦累之说,都应当应份的责任。”
武夫人听他说话,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旁边武景瑟也跟着抹眼泪,一家人又陷入悲伤饮泣中,旁边几位族老坐立不安,打着眼色挤况着旁人先开口,武景同终究是个忠厚人,看着叔伯如此,便自己做了简单开场,尔后道,“我不敢不遵父令,各位叔伯也不要为难我母亲,她一介妇人,很做不了族中大事主,有任何质疑与不解的地方,只来找我说便是。”
几位族老被他说的脸色难看,游移的目光对上凌湙的脸,终是祭出了个最尖锐的质问,“并州以后归谁?景同,你便是袭了爵,也是个没有兵权的虚爵,并州以后怎么划分,咱们武氏全族皆居于此,一辈子不曾矮于人,难道你要让我们临到老时,还要仰别人鼻息?”
武大帅一声不吭的交了兵权,打了武氏宗族一整个措手不及,各家回去点齐军伍青壮,连同有阶的将官,能握在手中的武力兵备,也只三个所五个卫,合数凑不足五万人,挟并州武备以自立的事直接别想。
他们虽不曾鱼肉乡里,可高百姓一等的身份加持,仍让他们有便利可图,若失了并州第一世家的位置,以后的乡里乡亲,可不会再买他们的账了,这种地位上的降阶,才是他们不能忍的落差,是以一刻也不能等的,想要将武景同拱上族长之位。
凌湙不是讲兄弟情么?再有武大帅推其为王的情谊在,那今后看在武景同的份上,也不能太为难武氏族人,他们仍旧会是并州,或及北境内的第一世家。
而这一情形,也正是武大帅遗言不许武景同继族长位的考量,他亲自推上王位的人,当然不能给他留有任何掣肘,哪怕是自己的族人也不行,武夫人向来以夫令为先,当然也咬了牙不松口,于是,连续几日都免不了受他们的磨缠,熬的本就睡眠不足,精神更因需要应付他们,就更萎靡病恹恹了。
凌湙边听他们说话,边摘了武大帅临终前套在他手上的串珠,说是一得道高僧送予他压制煞气的,如今转送他克制杀伐之气,管不管用不知道,就当个记念也不错。
武氏几位族老便是说话都少有敢往凌湙处观望的,从他们咄咄逼人质问起武景同开始,就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冲向他们,不禁开始背冒冷汗,手脚发凉,有些后悔跟过来的不智之举。
武景同思绪就没跟上他们,或者说没理解他们的顾虑,“武氏一直不就在仰皇室鼻息?之前怎不见你们如此焦虑?哦,之前是由我父亲一人承担了卑膝之责,你们没多大能感受到皇室压迫的机会,各位叔伯,你们看我有能超过先父的能力么?指望我替你们遮风挡雨,我父亲都没这么期待过我,你们倒是对我有信心,我谢谢你们啊!”
凌湙捻着盘珠的手顿了一下,突然就扬了嘴角,便是武涛也埋了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忍乐子。
武景同只要不对着凌湙,怼起人来是一点不念情,跟幺鸡一样,越与凌湙呆的久,那小词汇量就越多,且时常因为直肠子人,不知道说话带拐弯,很呛的人站不住脚的陷入难堪当中。
“父亲推我为王,旨在我北境拥兵自立,各位族老,是希望由你们武氏带头?”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凌湙开口时, 还是侧身搭着榻沿,与武夫人说话时的亲近模样, 等他话音落地,不止一声咔哒的盘珠落几面的碰撞声,整个身体也坐直了正面向所有武氏宗老。
一息间,整个书房静的落针可闻。
他往日里碍于身份,并不与这些宗老交道,却也知道武氏宗族内,非全是忠义诚恳之辈,本来么,氏族人多了, 心思各异也正常,扒着大树好乘凉,又有武大帅的威势镇着,再想干出格事,也得顾忌一下族长手里的刀, 依老卖老这一套在强横的武大帅面前根本不敢使, 于是便也显得武氏族内和气一团, 表面上看是个中正宁和的大氏族。
可这也仅仅是表面上而已, 就他知道的欺行霸市之举,暗地里被武景同修理的族兄弟,就不下十个, 这还仅是碰到了他的商道被发现的,就随州内的武氏子们,像是已然得到了周延朝的默许, 整个城内的物价都控制在他们手中,虽说没敢弄出逼死人命的事, 可那一州百姓的日子却实实在在的不如另两州。
武景同为了不让这些糟心事烦扰武大帅,自己就担了好几回“殴打同族、欺凌亲长”的罪责,周延朝身为一州大将,更以为了维护武大帅情面为由,给了那些武氏子们法外开恩的特例,如此一来,底下子侄们干的混账事,真难有能到武大帅案头的。
所有人都知道武大帅精力不济,身体不好,不能太过操劳,所有人便都瞒了他宗族内子弟们,日益堕落之举,可东窗事发会有时,人心腐蚀坑无底,大帅刚躺进棺椁没几日,享惯了优待的他们,便开始着急谋划今后便利了。
凌湙看不惯周延朝的行事,却也不会置喙武大帅在用人上的决定,不过商道绕着点随州,减少与周延朝合作的机会,尽量保留武大帅对于随州用人上的意见,只管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这些年来倒也相安无事,落定了自己无意扩张之举,安分的不让帅府幕僚和武氏子们,对他起警惕和排斥之意。
他是真的收敛着对随州治理上的意见,不与周延朝一般见识,即便武大帅偶尔会向他询问随州一地的发展意见,都没撬动他蚌壳似的嘴,非是与武大帅隔着心,而是在义父义子之前,二人仍是上下阶从属,手伸太长,话说太多,情绪给的太满当,都不是长久处事之道。
适当的保持一些距离,尤其在涉及权柄上,亲父子都能反目的钢丝绳,他怎么可能上去踩?
如此揣着明白装糊涂,偶尔情真意切叙天伦,才收获了如今这样的父慈子孝之情谊。
感情,无论什么情,都需要经营,真若按他的真性情办事,信不信?凭那一堆先他到了武大帅身边做事的幕僚,和天然的族亲血缘关系,他是没有今日的安稳和州属地发展上的支持的。
人心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该计较计较,该放过放过,就像之前他能容忍帅府幕僚班对他的忌惮和猜忌,今次却下了他们入监牢里呆着一样,也就一个今时不同往日的区别罢了。
往日他就是一个名义上的义子,武姓是对着北境之外的人宣布的,境内之人仍管他叫凌城主,仗打的再多,胜率再高,也顶着一州将的名头,竖起的将旗都带着北境二字,而北境,是众所周知的武大帅为主。
而今时,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王旗,虽然是个看着跟催命符一样的要命头衔,可就像武大帅临终前说的那样,先上桌,才会有点菜吃饭的资格。
这个资格,换若平常时刻,压根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下来,本就是趁乱空手套白狼搞到的,所以,怎么折腾,能折腾到哪一步,都是赚。
就目前形势而言,武大帅就相信凌湙能血赚。
上桌吃饭的筷子都摆上了,凌湙再要说不明白不清楚武大帅的用意,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如此一张口,宛如重磅铁锤砸入心般,让书房里的每个人都变了色。
凌湙随意的将手搭在案几上,旁边被磨搓的油光发亮的佛串珠,也安抚不了在场众人沸腾喧嚣的内心,武氏宗老几人面面相觑,张了几回口都吐不出一个字来,那句由你们武氏牵头的话,如骤然套上颈的白绫,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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