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就等兔来了。
武景同也带着人到了指定地点,收马戴嚼头,掩了马迹人声。
鄂鲁与突峪于城外三十里处汇合,带着六千铁骑,往东西线赶,边赶路边说话,“江州补给船就这一两日会进南川府,他们新调的统兵将领姓姜,是前次被杀的那□□弟,六王前去与之交好,言明稍后几日,我便将落于那群乌合之众手中的物资还回去,定要让他们给个准信,提前将联姻之事定下来,届时便是凉王不高兴,也改变不了最终结果。”
突峪低头,脑中却闪过萧婵的影子。
凌湙掐着时间,在看到鄂鲁的马头出现在眼帘中时,便带头以一副憋不住的模样跳了出来,抽刀指着鄂鲁含恨带怨,“鄂鲁,小爷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也炎根本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人露了行踪,而更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抄后的武景同竟提前现了身,完全没似事前说好的那样,以偶遇之姿参与绞杀。
这样一来,就暴露出了他方与武帅府阵营的勾结之势,这仗不打不行,人头不灭不可,连一点退路都没了。
三个人头杆上挑出的血淋淋首及,让也炎没了可狡辩之地,凌湙策马以一副小人得意之姿,朗声大笑,“鄂鲁,今天这里就将是你的埋骨地,我说过,你欠我的,终将有一日全都要还给我,也炎将军,还愣着干什么?王孙大人可还等着你将他们二人的人头带回去呢!”
不对,顺序不对。
也炎刚意识到这个问题,远处便飞来一支飞箭,直击他面门,却是鄂鲁身侧的弓手张了弦。
鄂鲁怒目圆瞪,吼声响彻山谷地,“竟然敢勾结武帅府,本将军今天就代凉王铲除尔等叛军,受死吧!”
也炎身边的副将一把将他推开,替他受了此箭坠马丢命,其余兵将受此一击,立刻抽刀策马,在凌湙又一声的催动下,轰然往前撞去。
凌湙举刀当前,冲着鄂鲁便过去了,“杀!”
武景同截后拦兵,同样以势不可挡之姿冲杀上前,也炎所在部震惊讶然,却也不受控制的跟着杀进战场。
三方混战,二脸懵逼,杀的不分你我。
木序陡然感觉后心一凉,转头便看见也炎狰狞的脸孔透着不可思义,接着便听塬日铉在旁惊叫,“木序,也炎将军,你疯了么?为何杀他?”
也炎张嘴,气音破不开喉咙,“我想杀的是你。”
明明说好了只截杀鄂鲁,你却连突峪也拦了,这中间定然有问题。
凌湙眼神连闪,刀架着鄂鲁递过来的弯刀,纵马连转,兜身以错人眼的缭乱身形,一把将也炎身下的马撞向了鄂鲁刺过来的刀尖。
“你反应倒快,却也是迟了点。”
说完,一柄寸长的匕首,从其腋下穿过,在其惊愕不能动之时,借着马身遮挡,一举借着鄂鲁的刀将之撂倒。
便是紧跟在也炎身后的亲卫和副将,也没看清这团团聚拢在一起的人影刀枪,是怎么刺来戳进的,等乱战人影分开,便见也炎和鄂鲁用各自的弯刀,将对方扎了对穿,而塬日铉则半搂着木序红了眼眶,“木序,谢谢你救了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武景同高坐马上嘴角抽动,小五这演技,堪比盈芳楼的姑娘,以假乱真。
塬日铉悲愤举刀,“众将士听令,杀了他们替将军报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让人心里更蠢蠢欲动的……
战场之上, 敌我交汇,催战鼓在步兵与车阵间调和,而迅捷如飞的骑兵阵, 却有自己独属的催战符。
刀击鞘鞍,长啸轰鸣,马踏阵阵,尘烟喧嚣,在血肉横飞之间,肢体冲撞之下,嘶嚎惨叫,怒眼圆瞪, 争命与夺胜的胶着, 渗透着不分你我的求生欲。
没有人是奔着死来的,手中的长刀, 高举的长枪, 目标皆在眼周可及处的敌首,喷张的血气,与涌上心头的紧迫, 在一声振臂高呼的引领下, 似找着了出口般,泄洪千里。
愤怒容易失智, 尤其杀红眼的时候,随着鄂鲁与也炎先后负伤坠马,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副将亲卫, 齐声惊呼怒吼救主,两支骑军迅速如失了马笼头般,在武景同万余兵力的压迫下, 一点点紧缩收拢,惊惶的裹着坐骑踢踏兜圈来回,不知不觉里,就让首出声控场的凌湙,成了凉羌铁骑的指挥。
凉羌铁骑,而不仅止是也炎部的羌骑。
鄂鲁负伤在肋骨,也炎的弯刀卡在他的骨缝里,抽出时带了一截碎肉断骨,鄂鲁当时就身体一歪倒下马,幸而被他身边的亲卫接住,才免于颈断人亡的下场,人却在当时就废了行动力,一声痛苦的惨嚎直冲云霄。
而也炎却没他这样好命,先是中了凌湙的暗算,后尔中了鄂鲁的刀劈,半个肩膀裂开,直入胸腹处,更让他亲卫目龇俱裂的是,在一团混乱的夹击中,没有人及时赶到他身边接住他。
武景同配合着凌湙,将兵力倾盖压过来,分开了他与副将亲卫的联系,使得周遭在变故陡生时,无人反应过来,于是,也炎便在重伤之后,再次遭受了二次重创,从马上坠落,再被其坐骑一蹄子踩碎了腹腔。
眼看着便是救无可救的下场,而凌湙却不计前嫌的上前拉着人,将其从马蹄下夺出,免于其成肉饼的可能,和同样负了伤的木序,踉跄着将人拖回了己方的骑兵阵。
等凌湙再次上马挥刀,也炎部的铁骑们,便自觉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冲着害死他们主将的鄂鲁部杀去。
武景同从旁协助,挤压着鄂鲁部的生存空间,并不时用冷箭清理着也炎的副将和亲卫,等两部有人意识到他想一吃二时,凌湙所在的骑阵便只存了除他以外的伍什长和百夫长,千夫长以上的,包括也炎身边的亲近兵将,无有活口。
凌湙更趁机领人削了鄂鲁身边的副将亲卫,致使突峪在反应过来时,身边已无亲兵信将,杀红了眼的也炎部理所当然的要让鄂鲁以命抵命,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击着护卫在鄂鲁身边的数十骑阵。
突峪指着武景同,要求凌湙将刀兵一致对外,凌湙却用沾了满脸血的脸,龇出一口嚣张的白牙,要他将鄂鲁交出来,否则宁愿同归于尽。
有“夺功”之仇在先,“斩将”之恨在后,作为“塬日铉”,便有十足理由先除内,再抗外。
谁也别想用同仇敌忾,同气连枝来道德绑架他!
“把鄂鲁交出来,否则今天便谁也不准活着离开。”凌湙高坐马背,一脸无从商量的余地。
也炎部众紧随其后,虎视眈眈的盯着,挥舞着刀枪要突峪交人,武景同用兵压阵做胁迫,逼的突峪脸显犹豫,目光竟不敢再往亲舅处张望。
且不管这伙同武家军戕害同袍的罪责怎样定义,但有今日逃不过去者,都没有可伸冤告状之机,凌湙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热血喷头的领着身后的也炎部,要先报仇再对外的样子,着实激出了一支愤慨之军,瞪着眼睛要突峪交人。
突峪怒急发狂,却一个断然拒绝的句子都不敢说,梗着脖子演出决然之姿,却是明显在等鄂鲁自己表态。
是要拖着大家一起死,还是你自己站出来慷慨赴义?你自己选。
这个时候什么甥舅情义,都不如自己的命更金贵,只这叫人去死的话,不能出自他口,便摆出一副悲怆愤恨姿态,半晌都挤不出个同生共死的口号来。
凌湙高坐马背之上,眼神里全全讥讽,来回在他与鄂鲁之间巡睃,杀人诛心般的拱火,“自来君臣无情义,上下尊卑皆分明,好时娘亲舅大,恶时父子相残,哪有什么江山共享,主从一心?不过都是虚情假义,哄人高兴罢了,呵,这世上……没什么是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有命无运累及他人,便为不忠,致主上为难左右无着,便为不义,鄂鲁,你也不想活成自己亲外甥的心结吧?呵呵呵,六王子,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突峪被夹在两军阵间,脸色红红白白,腮帮子咬的咯嘣响,态度已显动摇之色。
鄂鲁奄奄一息的被人架着,身上的盔甲遭血污浸湿,脚周泅了一团腥红,他望着受两方紧逼的突峪,霍然哈哈大笑,嘶声怒吼,“要杀便杀,本将军不悔前事,唯恨没有一早了结了你,竟让你返回头来弑主乱兵,啊~看本将军取你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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