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被推开,一个出去上厕所的高管回来了,站在门口笑着说:“彭总,你看我刚出去碰到谁了?”
彭国辉转头,谢云书也跟着看过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
“彭叔叔,好久不见!”贺峰满脸堆笑,拎着个酒瓶走进来。
粤港两地商界联系紧密,弘基珠宝的副总和荣信地产的太子爷相熟不算稀奇。
坐在点唱机前的人把音乐调低,众人纷纷站起,贺峰敬彭国辉,其他人又敬贺峰,一阵推杯换盏。
最后贺峰端着酒杯来到谢云书面前,彭国辉刚想给他们做介绍,贺峰却笑眯眯地说:“谢总,我们又见面了。”
谢云书站起身,也微微笑:“贺先生,别来无恙。”
“是啊,上次一别到今天,有三个多月了吧?”贺峰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顺势在谢云书旁边坐了下来,还亲热地用一只手搭住谢云书肩膀,他也不降低音量,就那么大喇喇的,一副跟谢云书熟得不行的口吻,“我一直挂念你呢,你呢?有没有想我啊?”
谢云书往边上挪坐,不着痕迹地避开贺峰的咸猪手,笑道:“我倒是想去拜访贺先生,只是云起最近事务太多,一直抽不开身,贺先生的峰锐也正是蒸蒸日上之时,想来特别能与我感同身受。”
一般人听不出,可在座的多是人精,立刻察觉出谢云书不咸不淡的话里隐有绵针。
彭国辉等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谢云书和贺峰是同行。
前阵子峰锐疯狗一样地抢夺云起订单很多人都看在眼里,而云起最近风光大盛,难免衬得峰锐灰头土脸,可谓一时河东一时河西。
彭国辉凉凉地掠了那位高管一眼,眼神里暗含的责备很明显。
别的场合也就算了,今天是弘基特意答谢款待云起的人,把人家的冤家对头攒过来是怎么回事?
高管心中暗暗叫屈,他是回包厢的半道上被贺峰截住的,贺峰要来见彭国辉,他能不带路么?
还好贺峰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转着个酒杯跟彭国辉和其他几个高管喝酒聊天,当然,那只是表面上。
包厢昏暗,除了谢云书本人,没人注意到贺峰把腿紧紧贴着他,还不停往他这边挤压。
严格说起来他们才是第二次见面,如果说上一次贺峰还装得人模狗样,那这次就是直接原形毕露,对谢云书明火执仗地骚|扰了。
谢云书忍着把酒杯扣到贺峰脑袋上去的冲动,站起身去洗手间。
当他从厕所隔间里出来,就看到贺峰双手环胸倚在对面的墙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谢云书懒得演戏,当没看到这人,兀自洗了手就要出去。
经过贺峰身边,忽听贺峰开口:“怎么这么风光的晚上,你的小情郎没陪着你一起?”
谢云书霍然转身!
贺峰放下双手,朝着谢云书微微倾身,满意地看到谢云书面容霎那紧绷、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如临大敌般的神色,他没什么迂回得直捣黄龙道:“你胆子可真不小,连江行止那样的人你也敢碰?”
谢云书的身躯微微一颤,放在身侧的手用力蜷握起。
贺峰绕着谢云书走了一圈,食指点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乔董事长,或者江家的人知道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太子跟个男孩儿搞在一起,你说,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他特意把那个“搞”字咬得格外重,话音狎|昵,胁迫意味十足。
谢云书很快恢复了镇静,面无波澜地与贺峰对视:“贺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啧啧啧!”贺峰连连摇头,“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你的小情郎可爱了,他可是为了你,差点要跟我同归于尽呢,怎么你连承认你们的关系都不敢?如果江小少爷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呐!”
这句话背后传达出来的意味就像一枚烧得灼热的钢针扎进了谢云书的眼瞳,刺得他的神经到脑髓热|辣辣一片,通红的血丝蓦然爬满他瞳仁里的眼白部分。
他死死盯着贺峰那张笑得兴味十足又不怀好意的脸,压紧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冰与火交淬的寒光。
就是这样的眼神,谢云书一开始引得贺峰痴迷的就是这样冰山之下仿若有蠢蠢烈火的眼神,让他明知这朵花枝上布满了尖锐的利刺甚至可能饱含毒|液,仍然不甘心不死心地妄图采摘攫取。
贺峰着魔似地伸出手,想要摸谢云书的眼睛。
谢云书偏头避开。
贺峰跟着掐住他的下巴,低低地从齿缝里说:“我想你应该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谢云书一垂眼,就看到贺峰虎口上的眼睛纹身,虎视眈眈的,流转着和贺峰瓦蓝色的瞳仁里如出一辙的邪魅流光。
“贺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吗?”贺峰捏着谢云书的下颌将他的脸偏转过来,自己的脸也逼迫性地凑近,带着浓烈酒味的热息扑面而来,谢云书皱眉想甩开钳制,贺峰却更用力,尖利的指甲陷进谢云书白皙的下巴,留下深红的指印和火燎似的刺痛。
谢云书胸膛微微起伏,他轻轻闭了下眼。
真的,他本来真没想跟贺峰多做计较,可架不住这个疯子骨子里就刻了个“贱”字,一而再再而三要犯到他头上来。
谢云书那种无奈深沉的表情在贺峰眼里被误解成了妥协。
贺峰贴着谢云书的耳朵,发出轻微的歂息,他全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看到这个少年,理智就被焚烧成了灰烬,只剩下膨胀热烈到无边无际的慾望:“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如果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就不让他知道……”
谢云书将贺峰推开,走回到厕所隔间那边,把格子门一个个推门,确认这个洗手间里没有第三个人,然后他站在最后一个格子间门口,笑着冲贺峰招了招手。
……
谢云书拦了辆出租车,坐到车上才给习武打电话,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不是在KTV包厢里唱歌划拳的那种吵,而是在更宽阔的空间里,远远近近的声音交杂着,有人在骂,有人在叫,有人在笑。
习武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书,小书你到哪去了?你错过了一场好戏你知道吗?你猜我这边发生了什么?哈哈哈哈哈,那个贺峰哈哈哈,那个傻批喝多了,脑袋栽到马桶里去了!哈哈哈哈哈这笑话我能笑一年……”
“哦,那他没事吧?”谢云书淡淡地问。
“事儿应该不大,就是水喝了不少哈哈哈哈哈!”
谢云书料想贺峰也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对于贺峰来说,跟自己喝多了栽下去比起来,被人把脑袋按进马桶里是件更丢人的事,何况他们之间的那点子恩怨情仇,是根本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讲的。
至于自己跟江行止的事贺峰掌握了多少,谢云书笃定他是没证据的,就算有,贺峰这样的人只要不色令智昏,还是有权衡利弊的智商的,去跟江家或者乔家高密,贺峰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因为知道了别人家的秘密,成为那些大人物的眼中钉喉中刺。
“我要去找小江,”谢云书看着窗外,语气轻快而愉悦,“今晚不回公寓去了,你们散了就自己回去,不用等我。”
……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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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巢庄。
出租车开了一个半小时进入郊区巢庄, 前方出现大片长满野草的空土地,光线昏茫,暮色如烟。
巢庄原本是申城邻市的一个县,去年刚刚撤县设区并入申城, 被列为申城的高新区, 由区政府主导开发, 土地前期招标早已开始,本周截止投标, 下周会公开入围竞拍的单位。
江行止来申城, 就是要做巢庄的开发项目, 这个项目的成败关系到他是否能够顺利进入乔园董事会, 江行止带着项目组所有成员住在镇上的一个酒店, 在做标书的这段时间里不许任何人与外界联系, 以免泄|露标的,他本人大部分时间也都待在酒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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