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于是开始谈条件。
谢家家徒四壁,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那三百平厂房, 于是杜家兄弟让谢家签个字, 承诺以后厂房拆迁要分给杜晓萍一份。
眼看着双方要达成协议,谢祖望中大奖的消息风一般传了过来。
这下子别说杜晓萍,整个杜家都不同意离婚了!
谢祖望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肯定会照顾照顾他家老大,杜晓萍只要留在谢家里,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第二天杜家兄妹纠集了半个村的人过来。
杜晓萍满地打滚,鬼哭狼嚎。
杜家的几个兄弟义愤填膺:“你们老谢家欺人太甚,谢老大厂子破产、差点没了半条命我们晓萍都不离不弃,现在谢老二发达了,你们就要撵走晓萍,你们这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你胡说!”谢奶奶中气十足地驳斥,“我家老大昨天要离婚的时候老二还没中奖呢,他俩离婚跟这事没关系!还不离不弃?从老大厂子出事你们杜晓萍就把离婚挂嘴上,你们自己问问她,她拿出来过一分钱没有?她给老大病床头喂过一次药没有?”
其实谢奶奶很给杜晓萍留脸了,更多不好听的话她都没说出来。
杜晓萍的几个嫂子都尖牙利嘴:
“老婶子,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你是做婆婆的,怎么能撺掇他们离婚呢?”
“我们家晓萍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别的不说,她还给你们生了个大孙女呢!玉焕在外面打工,你们在家里这样欺负她娘,这样合适吗?”
“晓萍可是跟着你们谢大苦过来的,现在你们家眼看着光景要好起来了就把糟糠媳妇扫地出门,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
农村这个地方,很多时候讲情不讲理,杜晓萍毕竟常年待在村里,多少经营出来一点人脉,除了她娘家兄嫂,也有不少平时跟她能凑到一起去的三姑六婆给她帮腔。
甚至还有那局外人站在道德高地上,冠冕堂皇得劝和不劝离。
“谢大啊,你这样就有些不厚道了。”
“发财休妻,这不是陈世美吗?”
“上下嘴皮子碰一碰还磕巴出血呢,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三婶你做婆婆的,多担待一点。”
杜晓萍的哭嚎声,杜家兄嫂的斥骂声,周围人的七嘴八舌,凝聚成千万支闪烁着雪色寒芒的小箭往谢家人身上疾射过去。
在众人的眼里,发达的谢家是强势方,即将被休弃的杜晓萍是弱势方,弱者就是有理。
谢奶奶气得身躯直颤:“你们都知道什么啊就在这说风凉话?什么陈世美?我家老大哪里是陈世美?”
谢祖望和祝君兰对视一眼,彼此都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们俩人不能说话,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谢爷爷坐在堂屋的门口,啪嗒啪嗒地抽了半天烟,一开口的语气苍凉无奈:“老大,要不你就……”
出人意料的是,谢光耀非常坚持:“不行,这婚我一定要离!”
谁的日子过不下去谁知道,谢光耀也不是天生就爱当怂包,烟花厂爆|炸后的这一年来杜晓萍简直把他的男性尊严往地上踩。
谢光耀眼睛血红地指着杜晓萍的几个兄嫂以及其他三姑六婆:“你们哪个男人每天晚上给你老婆端洗脚水?杜老大,杜老二……你们是不是天天在家这么干你们告诉我?你们的好妹子一个冷了热了不高兴了就把盆踹了,这是不是你们杜家教出来的?”
“还有你们这几个婆娘,你们在家里是不是一手没伸过,连换下来的裤衩子都是婆婆给洗的?你们这些媳妇是不是饭都给你端到床上了还见天指着公公婆婆的鼻子骂?”
谢光耀手指指到谁,那人就禁不住脖子一缩。
其他没发言过的乡亲都惊了,外人也就大概知道杜晓萍人懒嘴碎,没想到关起门来能过分到这个程度。
谢光耀忽然把上身的棉衣拉链猛地一拉,十二月的天,他的棉衣里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谢光耀把背心撩上去,露出腹部上成片的烧疤,他指着这些疤痕:“杜晓萍,是不是你说你看了我这身疤就恶心得觉都睡不着?是不是你说我这个鬼样子还不如死在火场里?现在你哥嫂都在这里,你告诉他们你是怎么嫌弃我的?你把你那些话都给你哥嫂学学!我不怕丢人,你说给他们听!”
人群里爆发出比之前更激烈的讨论。
“晓萍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男人呢?这也太过分了!”
“这他妈要是我媳妇,早大嘴巴子抽上去了!”
“这种儿媳妇娶回去真是夭寿哦!”
连杜晓萍的几个嫂子都露出难堪的神色。
杜晓萍惊恐地瞪着谢耀光,她没想到谢耀光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些,谢大这是彻底豁出脸面去了。
“我家老二中奖关你屁事!关你们杜家屁事!”谢光耀一声怒吼,嗓子几乎要喷出血来,忽然崩溃大哭,“我侄子小书长到这么大,你当伯母的给他封过一次红包没?你给他买过一件衣服没?孩子考上那么好的高中我爹娘给了点钱你都要指着房梁骂,你现在想惦记我家老二的钱,你凭什么?你也配!”
谢光耀往地上一蹲,双手捂住脸,豆大的眼泪直往干涸皴裂的土地上砸:“我对不起我家老二,烟花厂炸了,所有的债都是他一人给我背的,我谢大在这里发誓,我家老二中奖,我一分钱不要他的,我要是违背誓言,就让我再挨一次刀山火海呜呜呜……”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撕心裂肺地嗷嗷大哭,哭的是深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郁闷,憋屈,心酸,痛苦。
几十人的小院鸦雀无声。
谢云书没看到那个场景,但他光听着都觉得难受得慌。
他心疼他大伯连离婚都要用这样撕破所有体面的方式,但也庆幸他大伯及时迷途知返了,否则他父母再有心也是帮不了他大伯的。
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这件事最终还是谢杜两家关起门来解决的。
谢祖望俨然成了整个事件里的中心人物,前一晚睡觉前他恶狠狠地跟祝君兰说:“你看我明天把杜晓萍的脸扇肿,她这么多年在我家作威作福,我就是把钱扔大河里也不会给她一角八分!”
不过到了第二天正式谈判的时候谢祖望却很心平气和:“杜晓萍,就凭你这么多年在我谢家的所作所为,我就是一个子儿不给你,全村人也没一个能说我闲话。”
“你要是同意离婚,我给玉焕买两套房子,海滨市任何一个地段让玉焕自己选,也可以你来选,一套一百平的商品房,一套四十平以内的商铺,我还可以给玉焕找个工作,在市里的银行当柜台。”
谢祖望也是中奖之后才知道钱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来找他的那些商业银行经理中有好几个给他承诺,只要谢祖望在该银行存一定数额的定期,就可以给他一个银行编制的名额。
甚至还有证券公司的高层找过来说只要他愿意开户,能直接给他一个营业部的总经理当。
更别说那些利息啊,年化收益的基本条件。
“你做梦!”杜晓萍狠啐一口,拍出一只手掌,“我要五百万!”
谢祖望笑了:“现在是2002年,婚姻早就自由了,你要是不同意离,那就打官司吧,只不过上了法庭这钱会怎么分你知道吗?”
谢祖望慢条斯理地说:“老大现在名下有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家里唯一让他沾边的只有骡子桥的厂房,厂房现在出手能卖四十五万,老大的那份是十五万,这十五万属于你们共同财产,但是你别忘了,你们刚好还有十五万的共同债务……”
“什么十五万债务?我不承认!”杜晓萍目眦欲裂,“你们兄弟想联手诓我?没那么容易!”
“那十五万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借来填烟花厂的账的,我这里还有老大写的欠条,”谢祖望眼也不眨地说,“就算我现在有钱,也不耽误我跟你们要债,咱们国家没有一条法律是说弟弟有钱了就不能跟哥哥讨债的,还是那句话,我谢老二不怕任何人戳我脊梁骨,你想怎么闹怎么闹,我保证你一分好处闹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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