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毛玩意龟腚?龟长你腚上啊!预约你妈的预约!”终于又轮到谢祖望发挥了,“老子把钱存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让老子预约?你们今天有多少钱,我统统取走!”
分行的值班经理姗姗来迟,一进大厅就听到谢祖望的叫嚣,快步走过来:“这位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
保安附耳,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
值班经理皱眉:“先生,如果你们有私人恩怨,请在我们员工下班后再解决,我们也可以帮助调解,但现在是我们的工作时间,请您尊重我们的规章制度,不管您余额里有多少,按照规定提取现金超过二十万都必须要预约……”
“你别说话,我不是冲着你来的!”谢祖望竖起手掌打断他,“今天要么你们银行有多少现金,我全取了,要么我把存在你们银行的钱统统转走,你是这里做主的不?你要做不了主,把你们分行长叫来,分行长做不了主,把海滨总行行长给我叫来!”
嚯,好大的口气!
值班经理到这会才问熊清秋:“他有多少存款?”
熊清秋的脸已经煞白一片,女人面部两边丰满的颊肉不停震颤,嘴唇也在哆嗦,她抖着手比出一个银行系统内的通用符号。
值班经理和保安齐齐倒抽一口气。
谢祖望的存款是个什么概念?
刚过去的2002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年平均工资为12422元。
保安木然地想,我得不吃不喝干三千多年。
值班经理想,这个人我hold不住,得让行长来。
十分钟后分行长来了,四十来岁的模样,斯文风雅,笑容可掬,伸出双手与谢祖望交握:“谢先生是吧?您好您好,真是巧了,鄙人也姓谢,咱们一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
那些之前在柜台前办理业务的客人早都完事了,但他们一个没肯离开,后面的客户还在不断进来。
保安不让人围在柜台前,大家就都到等待区坐着看热闹,毕竟这种逼王上线牛气冲天的场景太稀罕了,也就是现在智能手机不流行,不然谢祖望大概率已经上热搜了。
这些围观的人里,还包括了秦刚。
一开始秦刚是被谢祖望架起来走不掉,后来他看谢祖望父子要取钱,便噙着冷笑等着看笑话,直到他看到熊清秋打出来的那个代表谢祖望如今身家的手势,整个人都傻眼了。
那个家徒四壁一穷二白,每年一到孩子开学就愁眉苦脸到处借钱的谢祖望,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个千万富翁?
“一个国家单位,怎么能招这种道德败坏的人,这种人,比钱都脏,你说是不是?”谢祖望攥着分行长,指着熊清秋。
“这样的人,要败坏你们银行名誉的,你说是不是?”
谢行长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能陪着笑。
熊清秋低着头在点钞,脸上的热气几乎要把手上的纸钞都点燃。
这家分行位于海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明达广场,周边的很多商家都在这里存取款,这是该银行除了总行外最大的一家分行,每天的常备现金在三百万左右。
一摞又一摞码得齐齐整整捆得扎扎实实的钱被从后台送进来,前面柜台的业务不能停,分行长叫了几个信贷部的人过来,点钞机跟下暴雨似地响,大厅里的人一个个看得热情高涨,不时还交头接耳地讨论。
“我说兄弟,你这连襟到底是个啥来头啊?”于亮把钟佳明拉到一边,“这架势,我他妈活了小半辈子还是头回见,牛逼啊!”
钟佳明笑了笑,抬手蹭了蹭鼻尖,按下鼻腔里涌出来的一点酸意。
旁人看到的只是谢祖望财大气粗,仗着财势作威作福,但他知道谢祖望本身是一个厚道的人,更别说谢云书那样温润如玉的性子。
这对父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的违背本性的种种行为,都是在帮他们夫妻出气。
于亮饶有趣味地摸着下巴:“你连襟虽然是个火爆脾气,但真正拿主意的是你那小外甥,你知道狼狈为奸是什么意思吗?”
于亮禁不住乐起来:“狼凶恶但愚笨,狈趴在狼身上出坏主意,俩人合在一块作恶叫狼狈为奸。我说个不恰当的比喻,你连襟就是头龇牙咧嘴的狼,你外甥就是趴在狼身上的狈……哎你别急,我这一点不是挤兑他们,那小家伙太有意思了,他给他老子出这么一招,那个营业员算是待不下去了,否则你连襟要是每天都来这里坐一坐,这分行里的人也不用干别的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子啊!”
钟佳明没想到这一层,默然片刻:“我外甥真是过完年整十八。”
于亮感叹:“哎哟,这孩子以后大有出息!”
钟佳明点点头,对这句话倒是深以为然。
谢云书走过来,手里拿着电话:“四姨夫,我妈跟四姨一会就要出来,你把她们带对过肯德基坐会,我跟我爸这边办完了再过去。”
钟佳明点点头,临走时又被于亮拽住。
于亮还记得自己刚见到钟佳明时想问的那件事,明知场合不太对,还是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问:“佳明,你给我个准信儿,咱十字街到底拆不拆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其他人,咱们可是多少年情分,这点你尽管信得过我!”
钟佳明照例露出一个苦笑:“这我真给不了你百分百的信儿,现在上头有意把十字街做成文化保护区,但具体从哪里开始划,划到哪一片儿,不是我一个小干事能打听的。”
钟佳明说话的时候于亮仔细盯着他的表情,没分辨出真假来,颇有些失望,自言自语地喃道:“这真要是没指望,我也得把我家房子尽快出手了。”
“出手?”钟佳明奇怪,谢云书也朝于亮望了过来。
“对啊,最近有人在收十字街外围的地,价钱吧虽然低了点,但总比烂手里强。”
钟佳明狐疑:“整个十字街都没有不动产权证,连抵押给银行都不要,除了拆迁一钱不值,谁会来收那片地?”
“你不知道这事?”于亮说,“最近有个旅游公司在我们那收土地证,只要签个转让协议就行,你也晓得今年形势不好,年前很多人急着用钱,已经有不少人卖了。”
十字街是一个很大的区域,有很多老房子是从解放前遗留到现在的,这些老房子只有建国后补发的一个土地证,按照当前政策,土地证只能转让不能过户,这个土地证抵押给银行都不收。
银行不要的东西,那必然是不值钱的,所以十字街要拆不拆的拖了这么多年,再穷的人家也没法把地皮卖掉。
钟佳明只觉莫名其妙,哪个脑子进水的货会去收土地证?
不过钟佳明没有多想,他跟于亮道了别便出门去找祝君梅她们会合,走出营业厅的时候钟佳明看到秦刚脚步匆忙而狼狈地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隔着车玻璃钟佳明看到秦刚将双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发泄着自己的震怒和暴躁,秦刚感觉到钟佳明的视线朝他看过来,钟佳明抬起手,向他挥了挥,以示招呼。
秦刚凶狠地瞪他一眼,然后发动起车子走了,那一眼包含了无数的狂暴和愤怒,还有“你给我等着”的警告和挑衅。
钟佳明知道,他跟秦刚的斗争,至此才算拉开序幕,但,谁怕谁。
……
分行的营业厅里,谢云书借着闲聊,又向于亮套了不少话,甚至拿到了在十字街收土地证的那家挂名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信息。
他把那张名片捏在指尖把玩着,若有所思。
等到今年下半年,部分城市会出台土地证置换不动产权证的政策,海滨是试点城市之一,到时政府会承认包括之前的所有土地证的质押和转让,这家小公司现在收去的每一张土地证,都能得到价值数倍于收购金的赔偿,这是暴利。
谢云书没想过赚这个钱,那些老居民几代人守着一块小小地皮过得很不容易,他们不应该狮子大开口,但也不能被讹诈。
会是谁?还有谁预知到了尚未出台的土地政策,同时知道十字街一定会拆迁,提前收购十字街的土地证,布下了这样的局?
上一篇:穿成北极熊后我成了团宠
下一篇:炮灰Omega他精神力爆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