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祝君兰在厨房收拾东西,谢家爷俩坐在沙发上消食。
“女人呐,是最善变的,跟你三姨打架的时候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回到屋里她就不把咱爷们当人了!”
茶几上摊着张报纸,谢祖望拿着自己的一叠彩|票一个个数字跟报纸上核对,对完之后就更唉声叹气了,“怎么还没中呢?”
谢祖望拧着眉,他记得很清楚,前世他研究彩|票,发现2002年下半年有一期彩票的开奖数字是他的生日,04,06,10,12,16,19,1964年10月12日10点16分,还有最后一个数字是2开头的他不确定,他只得把21-29的数字全都买了,最麻烦的是,他还不确定这组数字到底中的是哪一期。
只能一期期买下去。
要是再不中,他连买彩|票的钱都没有了。
谢云书正在看早间新闻,闻言拍了拍他爸的肩膀:“爸,彩|票这东西不靠谱的,你别报太大的希望。”
谢祖望闷闷地瞪了会报纸,一只虫子嗡嗡地绕着他飞,“啪”一下被他拍死。
他用指甲弹开就义在手心里的小虫,仰头看着客厅上方嘎吱嘎吱转悠的那个大电扇,自言自语道:“这客厅里得装个立式空调,到时候冷气一打,这些虫子就自己滚蛋了。”
谢云书被他爸念叨得心头一凛。
这年头一台立式空调要过万,谢云书最近这段日子被他爸妈捧在手心上,吃的用的都是好的,他都差点忘记家里眼下是个什么光景。
家里欠着海英叔和四姨十几万块钱,他妈这段时间用的钱都是从姥爷那要来的赔偿款,谢云书心算了算最近的开销,惊觉他妈短短的时间里竟已经花去了好几千。
他爸跟人合开的车行虽说要开业了,但海滨现在私家车还不多,车行真正的黄金时间还未到来,他妈口口声声要做生意,但跑了服装城几趟谢云书也没见她带什么货回来。
这样坐吃山空可不行。
赚钱这件小事,谢云书还得靠自己。
电视机里,女主播正在播报国际新闻,吸引了谢云书的注意。
【……漂亮国总统小不识今日发表讲话,指责伊拉客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联合国即将重启对伊拉客武器核查……】
谢云书看着屏幕上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小不识,真想发个弹幕上去——【要洗衣粉不?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漂亮国你值得拥有。】
与此同时,谢云书也深深地意识到,既然漂亮国要攻打伊拉客了,那么国际经济政治形势必然遵循着前世的轨迹。
石油要涨了,黄金要翻番了,有人要天凉王破,而他,要起飞了。
天不生我谢云书,世界万古如长夜。
天既生我谢云书,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
当务之急,他得搞到第一桶金。
“爸,”谢云书看着趴在桌上研究彩|票走势图的谢祖望,“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儿子你要钱?”谢祖望扭头问他。
谢云书前世十八岁自力更生后再没管爹妈要过钱,这项技能于他很是不熟练,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啊。”
谢祖望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皱巴巴的钞票:“都给你!”
谢云书看着那堆零票沉默半晌,然后伸手帮他爸把钱整理好,一共七十六块,又递还给他爸:“您自己收着。”
谢祖望推过来:“给你用,爸本来就该给你零用钱……”
“谢祖望!”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喝叫,祝君兰收拾完厨房回房间换衣服,她出门前会习惯检查下自己的包,这一查顿时就现抓住了谢祖望,她怒道,“你又偷拿我包里的钱去买彩|票!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
“糟糕!”谢祖望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被你妈发现了!儿子,爸先走了!等爸中了五百万,给你一百万当零花钱!”
话音刚落,谢云书只听“嗖”一声,谢祖望已经窜到了房门口,随着大门一开一合,他爸已经连个影子都不见。
祝君兰气势汹汹走出来,朝着门外喊:“谢祖望!你敢再拿我钱买彩|票,我把你手打折!”
谢云书:“……”
“小书啊,”祝君兰胳膊上挎着包,拢了拢头发,“妈今天要去一趟虞山县,玲玲下午到海滨,你记得去接一下她。”
“哦,好,”谢云书迟疑了一下,还是又开口了,“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他本来想说借的,但又觉得太生疏,扭捏了会只说出个“给”字。
谢云书想着他妈手里至少还有一万多的现金,他先借个几千块过来做本钱,最迟开学前他一准能还上。
祝君兰笑了:“你这孩子,跟妈要钱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祝君兰拿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谢云书,豪阔道:“喏,拿去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给妈省!”
谢云书默默接过一百块钱……
我太难了。
……
第8章 飘摇 像是失恋的歌,你还单曲循环。
三伏天的暑气如有实质,谢云书顶着能把人烤熟的日头出了门。
海滨市有两个车站,南站是短途车站,来往各个县镇,北站是长途站,跨市跨省,裔玲玲从申城过来,落脚的地方在北站。
谢云书站在公交站台上,手掌撑在额前,热|辣|辣的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司机探出头问他:“去哪啊?”
谢云书说惯了普通话,问:“汽车北站去吗?”
司机也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不打表,二十块!”
谢云书乐了,用方言笑骂了一句。
北站离这里并不远,打表也就十块钱。
司机“日”了一声:“你特么本地人啊,本地人讲什么普通话,十三点!”悻悻地踩油门走了。
出租车前脚刚走,又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靠了过来。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挺和气地问:“小兄弟,要用车吗?”
谢云书瞥了一眼方向盘上四个圆圈的车标,问道:“汽车北站,什么价儿?”
男人剃着平头,眉眼周正,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肌肉紧绷,一双精锐的眼睛好像豹子一般闪闪发光,浑身充满了悍厉之气,他笑了笑:“你看着给就行。”
谢云书挑了下眉,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这种领导专用车的司机接私活一般都比较良心,反正他们油钱保养费都不是自己的,跑到的就是赚到的。
开车的人都比较爱搭话,这位司机大哥也有点自来熟:“小兄弟去北站赶车,还是接人啊?”
“接人。”
“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吧?”
“嗯,开学高二。”
“你看上去像大学生,”司机笑说,“不是说你长得成熟啊,就是你身上的气质,有点稳,忒稳,不太像这个年岁。”
谢云书也笑道:“大哥你看上去,像是当过兵?”
“哟,眼神儿真好!”司机转着方向盘拐了个弯,“我当过八年兵。”
谢云书仔细看了他一眼:“听大哥的口音,像是北方过来的?”
“我之前在燕京当兵,”司机大方承认,又问谢云书,“我发现你好像也有点口音,你去过燕京?”
谢云书的笑容略微淡去,他把脸转向窗外:“……没去过。”
司机不知道这面善的小青年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距离感,但是乘客摆出不想再交谈的样子,他只好也不说话了。
道路两旁的广玉兰飞快地倒退着,浓烈的暑气仿佛洇透车窗弥漫进了车厢里,沉默的氛围更加重了那种窒闷感。
“听音乐吗?”司机问。
谢云书点了下头:“可以。”
司机打开车载播放器,沙哑的女声浅浅地流泻出来:“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再飘渺……”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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