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谢云书有句槽不得不吐——“敬业福”是真特么难搞!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这样喜庆的声音会连绵不断持续一整夜,但谢云书只稍稍一合眼,没几分钟就笑着沉入了梦乡。
……
大年初一一早,谢云书打开家门,把一挂大地响点着扔了出去。
“噼里啪啦!”
楼道里面震天响,谢云书半掩上门,任红色的鞭衣直往屋里炸,硫磺硝|烟被寒风卷着,灌了满满一屋子。
谢祖望穿着秋衣秋裤从房里跑出来,喊道:“祝君兰,你快来看看,小书在放‘开门红’啦!”
祝君兰刚刚洗漱完,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双手不停地往脸上拍乳液:“儿子今天十八岁了,当然该他放了!谢祖望,你是不是都不晓得你儿子今年多大?”
苏北的老旧风俗很多,每个地方还五花八门各不一样,北滩镇有个风俗是大年初一门一开就得听鞭炮响,那叫“开门红”,又叫“正月炸”,都是家里的男人放,有些地方的男孩刚满十八岁这年也要放,算是个成年仪式。
谢祖望是真忘记他儿子今天满十八岁,但他怎么可能承认:“我当然知道我儿子十八岁!你看我给儿子准备的压岁钱就是一千八!”
说着谢祖望进到房里,毫无愧疚之心地从枕头下拿出早备好的红包,迅速抽出来两张扔抽屉里,然后又走出来。
谢云书笑着给他爹妈拜年:“爸,妈,新年快乐!”
“儿子新年快乐!”谢祖望和祝君兰笑眯眯地一人给他一个红包。
早饭吃的是汤圆,吃汤圆也有规矩,不能吃单个,不能吃四个,坐在桌上脸不能朝北,据说大年初一脸朝北吃汤圆会招祸端。
谢云书记得小时候他有一回不信邪,偷偷抱着汤圆碗脸朝着北面吃,结果那天他跟堂表兄弟们放炮仗,有个炮仗也不知是长了眼还是不长眼,“biubiu”呼啸着冲他蹿过来。
他捂着耳朵背过身去躲,那炮仗落到他的新棉袄上,火星嗤嗤,在他背上烧出一个大洞,把他新衣裳全毁了。
那年月谢云书只有过年才能穿身新衣服,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春节都像只打瘟了的小公鸡。
所以说,老祖宗传下来的好多事儿忒得邪门,不信不行。
谢云书是在回老家的路上给江行止发短信讲“汤圆不能面北吃”这个规矩的,那会江行止还躺在被窝里。
江行止家里只有他外公和他妈妈,他也不满十八岁,没人起来放“开门红”。
谢云书心里软成一滩水:【以后咱家里的“开门红”给你放,我不跟你争了。】
小江总高兴得在被窝里滚过来,又滚过去。
他对这些旧俗了解得虽不多,也晓得在一个两口之家里,放“开门红”的都是老爷们,顶门立户一家之主,谢云书这句话的意思四舍五入就是……嘿嘿嘿,嘿嘿嘿。
进村的时候谢祖望把小宝马的喇叭按得滴滴响,一路上不时有人端着碗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哟,老二回来啦!”
“回来啦!”谢祖望把脑袋伸出窗去,“新年好啊!”
“新年好!下午过来坐啊,搞两局?”
“搞!”
祝君兰被谢祖望嚷嚷得都头疼:“你要不要去村委喇叭上吼几声,让人都知道你谢老二回来了?”
“嘀——”
谢祖望长按喇叭:“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我就是要全村人都知道,我谢祖望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啦!”
……
谢云书以为他们一家回来得已经够早了,等进了他爷奶家的小院,看到院里竟攒了满满当当的人,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正月十五赶集的庙口。
他那几年才返乡一次的大姑和三叔,还有好几个他看了都眼生的堂叔伯、堂姑姑,都携家带口齐聚一堂。
太阳暖融融地落满了整个院子,爷爷奶奶坐在堂屋门口,从头到脚穿得崭新,周边围了一圈人,或站或坐,嗑瓜子的,聊天的。
大人把小孩领到老人跟前,小孩喊一声“爷爷奶奶过年好”,老人家摸摸孩子的头,喜气洋洋地拿出红包来发压岁钱。
谢祖望全家一下车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男人围着谢祖望和他的车子:“这是宝马啊,多少钱买的啊?”
女人围着祝君兰:“君兰你这衣裳是自己厂里的吗?我身上这件也是特意到你专卖店去买的,怎么看着没你的亮气呢!”
谢云书借口去厕所,顺手拿走了后备箱里的一个拎包,去到茅房里脱秋裤了。
谢祖望拿着条中华给每个男人发了一包,他给自己弄了个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穿了一身竖条纹的西装套装,外面罩一件黑色全羊毛呢的大衣,那妥妥的范儿,牛气冲天的。
谢云书刚从厕所里出来就听到他六叔说:“老二你这一身捯饬的,真跟周润发似的!”
“那必须的!”谢祖望洋洋得意,“我‘周润发海滨分发’岂是浪得虚名!”
小院里众人齐声大笑。
谢云书走到六叔旁边,拿着火机给六叔点烟。
前世初到羊城,谢云书受六叔多方照顾,他心里始终承着这份情。
六叔一直在羊城跟着包工程的那位叫徐良的老板做事,工地上是能挣到钱,但那是用命换来的钱,实在太辛苦。
羊城的工地一年有八个月曝晒在烈日下,六叔的年纪比谢祖望还要小一岁,但样子看上去比谢祖望老十岁不止。
好在年后六叔也不用去羊城了,谢祖望的建筑公司正需要他这样经验丰富的人来带队,正儿八经让他做管理,谢祖望还分了股份给他,那是他们兄弟自己的产业了。
六叔掏出一个红包,谢云书推了推,六叔用膝盖往他屁股上顶了下,眼一瞪:“六叔给你的敢不要?嫌少?”
谢云书笑着把红包揣进了羽绒服口袋里。
“这是小书吧?一晃眼居然长这么大了!”一只厚重的大手搭上谢云书的肩,谢云书回头,竟没第一眼认出这人。
那人挑眉朗笑:“不认识啦?我是你三叔啊!”
谢云书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三叔。”
谢家老三叫谢照阳,是谢云书嫡亲的三叔,谢云书对他却完全不熟悉,谢照阳十几岁就离开村子自己出去闯荡了,谢家人一直都说不清他在外面干什么,但他偶然回来一次都显得很光鲜亮丽,所以村里人都以为他混得不错。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谢三相貌长得非常好,昂藏七尺,剑眉星目,唇薄如削,与人直视的时候目光炯炯,谢云书的面部轮廓竟与他三叔肖似了六、七成,只是眉眼更精致秀气些。
也不知谁先提起了这茬,一院子的人都开始打趣,说从前不好意思明说谢祖望长那个样,怎么能生出个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儿子,现在才知道原来遗传基因在这,小书跟他三叔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倒是谢三他自己的儿子细眉长眼,一点都不像他。
等到谢云书听到谢三跟谢祖望在角落里聊天,才晓得他三叔在外面跟人合伙开了一个信贷公司,给一些有固定资产的私人和小企业主放小额贷款,盈利的方式当然是利息。
至于公司运转的资金来源谢三没有提及,但他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过年,那潜藏的山水之意还是呼之欲出。
谢三掸掉烟灰:“二哥,等过了年,咱把爹妈这房子拾掇拾掇,大哥就别出了,这些年都是他守着爹妈在伺候,你一份,我一份。”
言下没有商量的意味,仿佛他说了,就得这么定了,但他的语气平缓如流水,听着又不会让人不舒服。
谢云书坐在他爷奶身边,膝盖上放一个塑料托盘,里面装了满满的瓜子和花生,他一颗颗捏着瓜子百无聊赖地剥,听大人们说着话。
谢三这话说得相当漂亮。
一是哄了老人,没有老人不喜欢修房子。
二是照顾到了谢大,因为谢大之前烟花厂出了事,明面上手里是没钱了,所以用谢大陪在老人身边的功劳抵掉该他出的那份钱。
上一篇:穿成北极熊后我成了团宠
下一篇:炮灰Omega他精神力爆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