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时脚步踉跄,清瘦背脊撞上身后胸膛,闷哼了声,立即挣扎起来。
他所着衣物之前用火符去了湿意,有些松垮地穿在身上,挣扎之余,宽松的衣领露出后颈小半雪肤,浅红咬痕若隐若现。
顾末泽视线落在上面,低垂眼帘下看不出情绪,他一手圈紧怀里的人,一手将闻秋时凌乱衣襟顺削肩往上提起,“师叔莫怕,不会有危险。”
闻秋时想想仙府高度,头皮发麻,使劲摇摇头,“不可!我不可!”
但顾末泽对此事表现的格外强硬,甚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手一掌浩瀚灵力打在上方。
轰——
伴着巨响,顶壁裂缝四起,不断有碎石砸落。
仙府动荡不定,方才施展一掌带来极大压迫感的手,穿过闻秋时腿弯。
顾末泽微微俯身,修长有力的手将人打横抱起,低沉嗓音淹没在轰隆巨响中,“我要师叔,多信我一点。”
被抱起的瞬间,闻秋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双手圈住顾末泽的脖颈,长睫扑簌,一双眼睛闭得极紧,清瘦身影不住发抖。
自下而上的凌空感袭来,片刻后,闻秋时闭目感觉到四周空气变得清凉,似乎出来了,虽然仍在不住发抖,但紧绷的心弦松了些,他恢复点意识,指甲报复性地在顾末泽后颈抓了抓。
老子疼死你。
顾末泽察觉细碎动静,幽深的眼底露出一点笑意。
多抱着几次果然有用,往常在空中,闻秋时在他怀里全身僵硬,没有这般小动作,如今显然在慢慢适应他了。
等师叔被他抱着时,连高都不怕,算不算信任他到放心把自己交给他的程度。
顾末泽心头一热,只是想想便暗了眸光,他将人往怀里拢了拢,挠抓动静瞬间消失了,洒在颈侧的轻浅吐气也没了。
“师叔睁眼看看。”顾末泽稳稳落在大殿之顶。
好半晌,闻秋时才小心睁开眼,四周云雾缭绕,偌大的仙府全貌尽收眼底,围绕仙府的人潮涌动,黑压压一片。
闻秋时松开顾末泽脖颈,屋顶很陡,他不敢下去,只好在顾末泽怀里抱拳,对着半空飘渺的云雾道:“多谢鸿蒙前辈馈赠,晚辈闻秋时有礼。”
青年因在高处说话,嗓音泛着颤,但满是诚恳。
顾末泽垂眸看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们走吧,师叔。”
“就这么走了?一点惊心动魄的事都没有,”贾棠好了伤疤忘了疼,惋惜似的叹了声,一副无敌寂寞的模样朝天怒喝,“能不能来点刺激的吓吓小爷!”
闻秋时抱拳的手尚未放下,闻声侧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向贾棠,恨不得立马捂住他的嘴。
说什么呢,知不知道自己......
轰隆隆——
整座仙府突然动了起来,即将陷入沉眠,在大殿里积累了千年的灵气,猝不及防爆发出来,排山倒海的巨大冲力瞬间将屋顶上三人振飞到九天云霄。
*
昨夜染红半边天的血色褪去,揽月城内恢复如常。
此时正值晌午,茶馆酒楼里热火朝天,皆在讨论昨夜穷狱门异变,发生在鬼楼里的事。
“圣剑!楚柏月竟然能拔出镇守鬼楼的圣剑!这可是千年来,继圣尊、符主之后,第三个能驱使圣剑之人!”
“放肆,还叫什么楚柏月?叫楚家主!”
“有楚家主在,南岭说不定能成为下个北域!”
“狂妄之言,若非我们域主不计前嫌,铺仙图回来时捎上楚柏月,他重伤之身被留在鬼楼,片刻便会被邪祟吞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正是,昨夜楚柏月用圣剑想诛杀的是夙默野,从穷狱门逃出的魑魅魍魉是我们域主一力解决,怎么如今全成了楚柏月的功劳?”
“笑话,你又不在场,怎么知道情况是这样?退一万步讲,就算如此,也不妨碍我夸赞楚家主。能拔出圣剑意味着什么知道吗?圣剑圣剑,非得圣之人不可使剑!明白吗?”
“莫要造谣,楚家主现在在城主府安然坐着,哪里身受重伤?”
“何时回来的?为何在城主府?”
“清晨天不亮回来,消失了一段时间,随后与北域主坐于瑶台上,不知因何僵持到此时。”
......
瑶台玉栏边,盛满桃花的大树风中轻摇慢动,洒落一地灼灼桃花。
清凉天气,言老城主却额头冷汗不断,面容比平时瞧着苍老憔悴许多,与其他人立在旁侧,静候前方两道坐着的身影。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郁沉炎指尖扣在桌面的响动,不轻不重,但每一下,都令人不由自主将心脏提到嗓子眼。
许久,郁沉炎道:“你以为能拦我到几时。”
楚柏月坐在另一边,发白指尖慢悠悠倒了杯茶,“不拦怎么知道。”
郁沉炎一声冷笑,瑶台上气氛愈发凝重。
言老城主掏出锦帕擦汗,旁边一人走来,请他到另张桌坐下,老城主谢绝好意,“贾阁主一番美意,言某心领了,不过人尚未从仙府出来,命在旦夕,言某无心坐下。”
“眼下北域主与楚家主谁都不肯善罢甘休,待人出现后,必然又是一番争斗,言城主先坐着歇息片刻,否则等人回来,才是真的无心坐下,”
贾阁主低声劝道,“何况那是鸿蒙仙府,哪是说出来就出来的,言城主还是......”
砰—— 砰——
贾阁主话未说完,三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穿过桃花树,倏地砸落在瑶台,惊起漫天艳丽桃花。
第43章
桃花树下足有两个大坑,贾棠躺在其中一个,摔得眼冒金星。
他在里面晕头转向了半晌,直到想起闻秋时没有灵力护体,从云端落下岂不得粉身碎骨?
“师父!!!”
一声悲腔,贾棠灰头土脸从坑里爬了出来,左顾右盼。
瑶台上人有不少,但此时格外寂静。
“师......”
贾棠看到为首端坐的两个身影,再次扬起的悲唤陡然止住,吓得打了个嗝。
北域主、楚家主?!
贾棠旁边的坑稍浅些,顾末泽摔落在内,四周地面在他身下四分五裂,他一手圈紧闻秋时腰身,一手扣住后脑,让人躺靠在身上。
数朵桃花嵌在青年乌发间,一张苍白脸颊埋在顾末泽颈窝。
顾末泽神色微紧:“师叔?”
方才仙俯灵气爆发得猝不及防,他匆匆护住闻秋时,虽化解了危机,但闻秋时少不了一番惊吓,顾末泽脸色微沉,见抱在身上的人没有动静,小心坐起身。
闻秋时细软发丝垂在肩头,长睫低垂,一动不动靠着他,脸色苍白如纸。
他一只手垂在腰侧,不由自主紧紧蜷缩,指尖因过于害怕用力到发白,另只攥住顾末泽的小块袖袍,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
顾末泽抚了抚有些冰凉的脸颊,眉眼透出冷戾,他薄唇紧紧抿着,在瑶台众多视线下抱起闻秋时,提步离开。
郁沉炎道:“站住。”
见抱着闻秋时的人未作理会,他沉下脸。
贾棠立在原地,尽管众人目光不在他身上,但受到波及,仍吓得他不知所措,发现顾末泽旁若无人地带师父离开,一边惊叹吾辈楷模,一边为其心惊胆战。
哪怕不是北域人士,但敢无视郁沉炎的真没几个。
见在郁沉炎命令站住后,顾末泽仍旧置若罔闻,贾棠惊地张大了嘴,赶忙猛咳了声,示意顾末泽莫要意气用事。
郁沉炎这个域主当的十分肆意妄为,诸如楚柏月等,纵使看哪个弟子哪个人不顺眼,也会顾忌对方身后门派势力,给些颜面让其自主清理门户。
但郁沉炎不同,他从来不用给谁面子,没有任何顾忌。
别说是个小弟子,就是哪个宗主掌门惹恼他,也照样不留半点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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