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时止住欲缩回的脚,在按捏下,浑身冒着冷汗,云淡风轻地笑了两声,“哈哈,其实我是装疼......啊!”
顾末泽合上书籍,望先身旁之人。
俯卧在榻的青年,一张白皙脸颊埋在臂弯里,乌发凌乱,薄衣贴身,露出清瘦漂亮的腰弧线,两只雪白的脚踝细细发着抖,欲挣不挣。
顾末泽皱起眉,从储物戒拿出墨裘,下榻给闻秋时披在身上。
暖裘盖住青年瘦削身形,显得极大,顾末泽将人埋着的头一并盖了起来,从头到尾严严实实遮住。
闻秋时察觉动静,不由从墨裘里钻出脑袋。
顾末泽垂眸,看到一只玉白的手拽住他衣袖,闻秋时仰起脸,长睫细颤,眼尾洇出一抹湿红。
“别误会,”
青年指尖泛颤,喉间溢出一丝泣音,极力解释。
“我可一点都不疼呜。”
第29章
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闻秋时再次埋下头,忍得牙尖打颤。
他抓住顾末泽袖袍的手,忘了放开。
待脚底按捏的疼痛消失,闻秋时重新从墨裘里探出脑袋,长发蹭得凌乱,仰头发现修长身影仍立在榻前,“你怎么一直在这?可是也疼了?!”
顾末泽眼帘低垂,看着闻秋时原本浮着水雾的眼眸,在说出“也疼了”的三字时,绽出兴奋之色。
“我一点都不疼,”顾末泽申明。
他微眯起狭长的眼睛,右手食指伸展,让闻秋时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落在被紧紧拉拽的左袖上,“要问师叔为何不放。”
闻秋时手还挂在顾末泽袖子上,他方才疼得厉害,又强忍着没吭声,只能靠指尖攥紧衣物,手不知不觉麻木了,竟然没留意到。
闻秋时尴尬地收回手,揉揉发白指节,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忽地擦过他眼角。
带着泛痒的温热。
闻秋时濒临眼尾的长睫被撩了下,止不住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面前身影。
顾末泽视线落在指尖,一点泪渍。
弥留在闻秋时眼角的时候,便冷了,但此时像能烫伤人般,让顾末泽从指尖到心头都是滚烫的,体内血液仿佛化作岩浆,翻滚到他眼底浮出血色。
师叔哭的模样,好看极了。
他要将人藏起来,无论是眉眼弯笑,还是红眼低泣,都是他的,只有他一人看得到。
闻秋时微睁大眼,茫然而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末泽眸瞳变红。
眨眼间,煞气横生。
闻秋时:“?!”
他环顾四周,一手迅速拉住顾末泽的手,强拽着人蹲身,另手将披着的墨裘盖在顾末泽头上,将对方充满邪气的血眸遮住。
闻秋时一番行如流水的动作,将按跷室其他目光吸引过来。
贾棠瞪大眼睛,看着顾末泽蹲在他师父榻前,墨色裘衣将两人凑近的脑袋遮住,不知在衣下做什么。
“师父!”
贾棠大喊了声,骤然难过起来,“你怎么不与我说悄悄话?”
闻秋时:“......”
衣下光线昏暗,顾末泽轮廓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一双血红眼眸盯着他,陷入短暂错愕,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扰乱思绪。
“你怎么了?”闻秋时小声道,呼出丝丝热气。
狭小的空间中,顾末泽感知变得极为敏锐,眸中倒映出闻秋时面容,咫尺距离,连对方长睫轻颤的弧度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浅红唇瓣,在他眼皮底下微微张合。
顾末泽心弦一乱,眼底血色忽地褪去,几许他冷静下来,“我要离开两日。”
闻秋时:“去哪?”
他知晓顾末泽每日要找杳无人烟之地,给伏魂珠施加封印,但刚压制完魔珠回来不久,竟又要说离去。
原著里,伏魂珠对顾末泽有次极为危险的反噬,虽然不是眼下时候,但闻秋时担心他的到来,影响了时间点,让魔珠反噬提前了。
闻秋时问完,等顾末泽回答期间,枕着锦榻的小臂微动,两只手藏在对边袖口里,动了动。
见顾末泽迟迟不语,他伸出手,落在对方颈肩,轻轻拍了下。
“怎么不说话?”
顾末泽眼神深幽,沉默不言,明日是半决赛,他想偷偷藏起来的人,势必成为全场最夺目的存在。
太多视线,太多身影,争着抢着落入闻秋时眸中。
“我怕......”忍不住将你掳走。
让你只看我。
闻秋时恍然听到两字,不可置信地以为听错了,正欲发问,两人头顶盖的衣物被掀开。
周围光线骤亮,贾棠蹲凑近:“师父我也要听。”
闻秋时无情拨开他脑袋,一转眼,发现顾末泽转身要走,他忙探出手,抓住顾末泽小片衣袖,“等等。”
顾末泽脚步一顿,握了下袖袍间的手,然后迅速消失在闻秋时视线中。
闻秋时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坐起身,不慌不忙地从袖口掏出缺了一个小角的灵符,眉梢微挑。
贾棠自幼也是阅符无数,但闻秋时手中这张,他瞧着符纹十分陌生,“师父,这是什么符?”
闻秋时道:“寻觅符,改日教你。”
轻拍顾末泽的时候,他趁人不注意,将灵符一角放入顾末泽衣襟里,粘了气息。
待明日比赛结束,若顾末泽仍未出现,他便寻人去。
按跷结束,闻秋时犹如被打通任督二脉,神清气爽地离开医馆,与张简简一同回了住处。
他前脚回房,“轰隆”一声,大雨倾盆。
雨下了一夜。
破晓之际稍作停歇,天色阴沉,乌云盘旋其上。
半决赛和决赛地点在问道山,此山极大,登顶不仅可俯瞰整个揽月城,连天边圣宫都可窥得一二。
天空虽不作美,但来看半决赛的众人热情很是高涨,一大早,看台四方人影过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还有许多在路上的身影,人数比初试还多得多。
“都给本少爷把灯提好了,待我师父入场,你们便随我点灯,”贾棠将天地阁的人安排在看台中,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随后他拎着灯,摇摇摆摆走下看台,中途撞见楚柏阳,视线往他手中佩剑一扫,诶嘿了声。
今日灵宗弟子佩剑,均坠着银光闪闪的剑穗,为他们的南独伊长老助威。
往常恨不得三剑插身浑身坠满银剑穗的楚柏阳,这种紧要关头,竟然佩剑上,什么东西都没坠。
贾棠纳罕道:“柏阳兄,你怎么不戴银剑穗呢?”
楚柏阳脸一黑:“要你管!”
两人积怨已久,十分不对付,楚柏阳对他毫不客气,一脸怒意,待看到他手中的青灯,脸色更是难看。
他今早兴致勃勃戴上三个银穗,来问道山的路上,看到一盏青灯,担忧兄长说他胳膊肘弯外拐,于是踌躇着取下银穗,买了一盏灯,没想到半路遇到南长老。
南独伊视线直直落在他手中青灯,默了会儿,轻柔的声音意有所指,“给闻长老的?好看,但不是谁都配。”
楚柏阳以为南长老在责怪,整个人如坠深渊,转身心如死灰地将莲灯与银穗一起埋葬。
此时他看贾棠提灯,哪都不顺眼,“闻长老与你没半点关系,你凑什么热闹?”
贾棠一手负身后,挺直胸膛道:“纠正一下,你口中的闻长老是我师父!”
楚柏阳一愣,指着他半晌说不上话来,末了怒不可遏道:“我要告诉兄长!”
贾棠:“?”
楚柏阳:“你不配!”
张简简远远望见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怎么打起来了?”
“年轻气盛,替我转告贾棠,别输了,”闻秋时悠悠撂下一句,与天宗众人分道扬镳,朝赛场走去。
离大比仅剩半个时辰的时候,九个参赛者要通过现场抽符分成三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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