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哪里?”
“唔……”荆苔哄他,“看你想去哪里啰,比如回禹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太能到处转,如果你想周游天下,那里自己去好了。”
“我不想去周游天下。”少年笃定。
荆苔道:“你还小,到时候再说吧。”
少年不满地哼了一声,荆苔不理,仔细地用白布包扎好,边打结边问:“很频繁吗?”
“还行,”少年不咸不淡道,“三四月一次。”
荆苔的动作一滞,道:“无妨,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你保证?”
“我保证。”
少年摇头:“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荆苔说,摸了摸少年的头,“也许是我觉得你和我很像吧。”
荆苔身上的玉牌闪了闪——是由子墨在找,问他在哪,荆苔看了一眼,回答说让他在牌坊那里等着。
“你要走了。”少年道。
“我让他去试探闾官,应该是有消息了。”荆苔道,“你要和我再走一段吗?”
少年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好,我先走了。”荆苔把身上这块玉牌抛给少年,“不知道今天会遇到你,这个玉牌你先收着,是我的,不需要灵力,抓着它默念我的名字就好。”
少年收了,牢牢地抱在怀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可以。”
“什么话都可以吗?”
“可以。”荆苔笑了。
荆苔走离几步又被少年“喂”一声叫住,荆苔回头,少年扭扭捏捏道:“我……怎么叫你?”
荆苔有心把少年带回去做禹域徒弟,禹域如今弟子已经收到荆苔下一辈了,他想了想,迟疑道:“师叔……好么?”
“好。”少年欢喜得弯起了眉头,“小师叔!”
荆苔笑了笑。
第53章 隐玉匣(九)
由子墨顶着那副老爷脸,已经在他们分别的地方站了许久,远远看到荆苔悠悠立在阴影下,却没有立刻走去。荆苔的身影一闪而过,立即就消失了,由子墨在原地呆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循着荆苔的方向寻去。
树林掩映间,传送阵隐秘而微微发光。
由子墨左右确认无人跟来,才抬腿走了进去,他的身影消失在法阵之中,连带着阵法也一同消失了,风吹草叶,蟋蟀从草尖跳下,一切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跟来的小喽啰不明所以,四处不见身影,只好飞速退回。
荆苔在小院门口等来了由子墨,由子墨刚刚现身,便说:“他们猜出来我不是简单地来求个赘婿的。”
“我猜也是。”荆苔道,“这借口找得太急了。”
其余几人已经在小院里等得快长草,见他们终于回来,刚想问候一下,却见荆苔身后跟着的并不是由子墨,而是一个他们未曾谋面的中年男子,纷纷愣住。
由子墨如常地走进来,一时忘了这茬,还觉得自己妹妹的态度很奇怪:“为何这样看我?”
由咏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我哥……?”
荆苔在由子墨后脑勺的方位抓了一下,倏地,阵法散去,由子墨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由咏亮着眼睛问,而由子墨朝着荆苔努了努嘴,由咏于是将一探究竟的眼神移向荆苔,荆苔只得答道:“是我师尊的东西。”
“原来是经香真人!”由咏拍手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真人呢,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师尊不爱出门,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只嘴,能有什么区别。”荆苔轻描淡写道,“你不是见过尊主么?”
“可尊主就是很飒爽呀!”由咏眼睛里满是钦佩,“我曾听人说起她破境时刻,浓霞如酒,天地间一片粲红,那阵势、那风度,可不就是剑尊的模样么。”
说话时,由咏殷勤地拱卫慕山胳膊叫对方起来,让出两个位置给荆苔和由子墨,又热情地倒好两杯茶,分别推到荆苔和由子墨面前:“怎么样怎么样?”
由子墨笑着点了一下由咏的额头:“小丫头。”
“快说吧,由大哥。”卫慕山摩拳擦掌,“我还是坚持和练师姐去把人抢回来。练师姐修炼了许久,已经能通过试炼拜入正山了,我们一块儿联手,不信抢不回人来,都不必小师兄亲自动手,我们就悄无声息地把这事给办了,直接送到正山上去。”
荆苔心想,练元璇确已经有了如此实力,看她的脾气,怕是直接拜入师伯座下比较可能。但他摇头道:“不可。”
这还是由子墨第一回从荆苔嘴里听到“不可”,他奇道:“为何不可?”
“我今日遇到了那个孩子。”荆苔说到这里,略作停顿,面色变得凝重,“他的灵骨被伤了,我很确信,少了一块。”
“什么?!”几人纷纷拍案而起。
由子墨不敢置信道:“他没有去测骨?”
“这必然是没有的呀!”由咏急忙忙道,“灵骨少了一块岂不是对修行有碍。”
卫慕山道:“是燕泥炉的炉官干的?”
”我就说——”由子墨喃喃。
“就说什么?”荆苔回问由子墨。
由子墨道:“我今日装作大户人家路过的老爷,去问能否把那个小子带回来给女儿入赘——”
由咏面色奇异:“什么东西?入赘?”
卫慕山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荆苔咳了一声,对由子墨道:“你继续说。”
由子墨道:“当然是没有答应,是那个姓郜的副手接待的我,他只是拒绝了,态度倒还算和蔼,也没说什么多话。”
荆苔点点头:“我见过郜听,的确不是大脾气的人。”
“是。”由子墨也道,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可那个小闾官不是啊!”
荆苔依稀记得闾濡似乎在他面前提过这位小闾官的名字,他想了想:“是叫闾义果吗?”
“好像是?”由子墨道,“我没怎么注意,只是他说话实在不好听,破口大骂,差点没把我给打个半死,还是那个副手去拦——虽然也被扇了个耳刮子。”
由咏目瞪口呆:“还真有脾气这么大的人?”
“就是就是。”由子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他到底说了什么难听的?”荆苔问。
由子墨稍微尝试了一下,还是无法原封不动地说出口,遂还是文雅一些地道:“就说那孩子天生是个贱命,尝不得好的,就该生生世世留在燕泥炉,死了也别想走。”
其实原话是这样说的——
闾义果笑得像一只恶狼,露出的三眼白滚成一个狠毒的角度,嘴里仿佛含着毒咽着血,恨不得啖了那孩子的肉:“你怎么懂?他只是一只不会唱歌的宠物,飞不出这横玉燕泥。我要把他的骨头砍成碎末,把血肉熬成汤粥!”
卫慕山和由咏双双打了个寒噤,卫慕山由衷道:“传言果然很真——”
他说出了在场诸人没有说出来的话,如此狠毒的话出自一个喝尽了母亲血的人来说,却又十分合理了。
“小师兄你说那孩子的灵骨缺了一块,这倒是说得过去,毕竟那小闾官没有灵骨,且……”由子墨摇头道,“我看他搏斗的心,注定无法忍受自己是天生的瘸子。”
荆苔突然道:“小闾官的后颈……就是灵骨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小师兄是怀疑小闾官是把那孩子的灵骨削了放进自己身体里么?”由子墨道。
由咏都听傻了:“还能这样?”
“这不能吧。”卫慕山恍惚道。
“虽然小闾官疯得确实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样子。”由子墨摊手,摇头,“但很可惜,我并没有见到伤口——那孩子的灵骨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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