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声音真的是非常大。在平静的森林中,和真正的春雷也没多大区别了。
散落其中的小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不敢怠慢,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马上返程。
留守在临时营地上的军队也分出一部分人,进入到林子里接应。
从他发出信号的上午起,一直到平时晚饭过后的戌时,所有人员终于安全返回。幸亏他们出发时间不久,探测又和普通行军不一样,走得不快,实际距离营地没多远。
竺年把所有人都亲自查看过一遍,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才终于感觉到饿:“赶紧吃饭!我看到老虎和狗熊的时候,还以为你们会被被拖走一两个,看来是你们这点小身板没被瞧上。”
其他人纷纷试探。
“您被拖走,我们也不会被拖走。”
“就是,谁有您细皮嫩肉呀?”
话是这么说,其实碰到危险的并不是只有竺年一个人。在场的这些人里面,不少身上有受伤的痕迹。
这片林地猎物充沛,自然能够养活非常多的顶级猎手。哪怕只是碰到成群的大型食草动物,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一次干活的主力是一些工兵,还携带了大量的测绘工具,万一有什么意外,逃都不一定能逃掉。
亲卫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表面上嘻嘻哈哈,并没有不把竺年说的话当耳旁风。
他们简单汇总了一下目前得到的地图,然后重新补给完,第二天一早再分成几个不少于十人的小队出发。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也有一定的改进。
就在他们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京城那边宋淮却硬是忍住了外面的留言,并没有如竺年预料的那样迫不及待登基。
他像是一位真正的君主,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并且也深知自己身为一国储君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僭越。
原本多少有一些微词的朝臣们,内心略感安慰。有些比较心思比较敏感的人,甚至感觉出自己之前安排家人离京,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
“要不我还是让家里人回来吧?”
“还是别了吧,这一来一回的路上不知道耽搁多长时间。”
“老陈家远,说不定这一趟还没到家呢。”
“我们这些倒是还好说。”
“怎么还有更不好的?”
“我听说有许多百姓往东州去了。”
“东州虽然比不上京城,但是也还好。”
“不是。这个时候他们去东州,应该是打算到时候去海州吧?”
“海州?海州倒是个好地方。”说话的真人见其他人不解,就小声解释道,“海州那儿地价便宜,咱们就算往那边置办点产业,也花不了几个钱。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往那儿一躲,那岂不是清清静静,有什么事情能和我们有关系?若是没出什么事情,顶多也就是放几个家人在那边看着就得了。”
“兄长高见。”
京中的舆论方向,很快变了个风口。御书房内的宋淮却没有那么平静。
室内只有宋淮和廉丰两个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淮愈发不把廉丰当外人。现在他直接了当地问道:“先生,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怎么还是止不住人往外跑呢?”
廉丰却一脸笃定,悠悠地说道:“放心,他们现在怎么跑的,今后就怎么回来。”又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京城还有没有他们的位置?”
宋淮一听,悬在半空中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他父王并不常做的位置上。虽说是御书房的椅子,但他觉得自己这些天坐得比他父亲更合适。
他的手抚上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脸色微微潮红,恨不得现在就理直气壮地坐上去,但是:“先生说的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名正言顺,是临危受命。我在做我自己份内的事情,谁是谋朝篡国的乱臣贼子一目了然。”
他才是正统。
他只要做好自己,何必要去和别人去争。
他送走了廉丰,一个人在御书房内急走了几圈,越走越慢,想了想招人说道:“去请施闲施统领来。”
外面很快有人应下,然后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
今天是施闲休沐的日子,传话的人一路跑到了施闲的家中,却得知他并不在家的消息。绕了几个圈子,最终他们在一家南货店找到了施闲,正和他的夫人一起买什么果篮。
兜兜转转等施闲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宋淮的胸有成竹本来就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经过了这大半个时辰的等待,已经磨得一点都没有了,一张脸板得比谁都难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施闲按照规矩先行了个礼,看了看他的脸色,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他不说话也不觉得会是什么着急的事情:“不知殿下宣下官进宫,究竟所谓何事?”
宋淮一个人在御书房内想了很多,觉得施闲这么慢吞吞地过来,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但是他现在无比清楚自己的地位,还需要施闲的鼎力相助,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自己做通了自己的工作,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休沐中打扰,还望施大人见谅。此次请您过来只是想问一下,不知东州那边究竟是何情况?”
施闲知道宋淮问的是东州,重点还是在东萍府,想来他说的话并没有完全没听进去。只是他现在也不清楚东萍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斟酌了一番说道:“京中这几天来了一群东萍府的商人,和往年没有什么区别。下官这几天也找了几个问过,都说没有什么事情。不知殿下是否有询问过东平府县令?”
施闲是手握十万禁军的武官,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一些动作他无法去行动,各方掣肘。
作为监国的宋淮,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但是他现在心里面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只是在京城做做样子,关心东萍府什么的,也只是安抚施闲而已。他内心虽然感到有所不安,但毕竟距离自己太远,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
听到施闲的问题,他只是淡然说道:“春天路已经化冻了,消息走的慢,还在路上。不知南地那边是否有父皇和母后的消息。”
施闲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下官惭愧。现在只知陛下和皇后娘娘并不在梁州。以下官的推测,他们应该是去了南泉。”
如果说东萍府这个名字,对于宋淮来说已经十分偏远;那么南泉这个名字着实让他好好想了一想才恍然:“是盛元长公主所在的南泉?”
盛元长公主就是竺年的高祖母,也是正经宋家的公主。只不过这位公主位分不高,纯粹是因为联姻才封的。宋淮根本就不想和这位沾亲带故,就像他压根都不想叫竺年一声表弟。
“应当是。”
宋淮这辈子最远去过的地方就是黑荥关。当时他去北境一方面是赈灾,一方面是查探镇守北境的尉迟家族。当时他只觉得那边已经是天的尽头,南泉那种在舆图上都得好好找一找的地方,让他有一种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错觉。
宋淮又问了施闲一些问题,东拉西扯了快一个时辰才放他走。
施闲回到家中,他的夫人早就已经等着了。她知道规矩,也不问他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左右有什么大事情,施闲肯定会先跟她商量。
施闲简单洗漱了一番,等下人全部都退下之后,施夫人才说到:“北境尉迟家送了一个姑娘过来,要不你去见见?”
“见什么见。”施闲和夫人是青梅竹马,又是多少年的夫妻,两人私底下并没有什么需要拿腔作势的地方,直接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搞这一套。”
施夫人说道:“那不然?总不能让人家北境的将军,直接找上你这个禁军统领的门吧?”北境尉迟代表的是什么?施夫人非常明白,只是她毕竟不是在朝中做官,一些消息就隔了一层。看到这样的发展,她心里面也悬,“真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跟我好好讲讲,我也好早做打算。我瞧最近京城中一些人都往海州去置办家产,要不咱们也过去置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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