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洲摇了摇头,“还没捅破窗户纸呢。”
“啊?”
鹿然惊讶了一声,又急速收声。
没有确认关系?
那、那时洲上次脖颈上的吻痕……
时洲完全看懂了好友眼中的疑问,视线忽地往他的工作证件上一瞥,“不错嘛,升级成跟班化妆师了?”
鹿然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件,眸光里透着一丝幸福,“许溪给我走的后门。”
他一开始是背着章许溪来剧组的,因为化妆技术不够格,才只能忙活在片场里给群演、小配角们化化妆。
实习化妆师的工作量巨大,时常忙得顾不上吃饭,时间长了,鹿然就容易犯胃病。
“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怕许溪因为我的事被其他工作人员暗戳戳地说闲话,但后来正好腾出了一个空位,他不放心又强制性地要求,我就成了跟班化妆师了。”
鹿然看着不远处的章许溪,语调里难得透着一丝小傲娇,“说来说去,他就是想个办法让我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好监督我一日三餐。”
殊不知,鹿然也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和他待在一起。
时洲注视着鹿然洋溢出来的幸福感,嘴角不由也晃出一抹笑意,这样的相处细节,他都是第一次从好友的口中听说。
虽然章许溪否认恋情的做法实实在在的伤害到了鹿然,但或许能支撑鹿然一直暗恋下去的,就是这些外人并不能知晓的细微小点。
“鹿然。”
“嗯?”
“以后无论你和他是在一起、还是分手无疾而终,答应我都不要因为外界原因伤害到自己,可以吗?”
鹿然看懂时洲眼底的真实担忧,心间动容,“时洲,我知道的,你也是。”
时洲笑着点了点头。
鹿然听见不远处的试拍声,叹了口气,“今晚还有两场军营刺杀的戏要拍摄,估计不容易拍。”
时洲看了一眼时间,想起自己和司机说好的‘回横城’的时间,内心晃过一丝不确定。
武打戏份是不好拍。
有个临时进组的新人演员两次三番地出错、拖延了剧组的进度,已经许久没有发火的孙琮彻底沉了眼色,弄得整个剧组都人心惶惶。
等到拍摄完毕时,已经临近九点了。
因为是沙地军营,片场并没有专门的化妆休息间,像盛言闻和章许溪都是在酒店或者房车上完成妆造的。
时洲被小成带领着踏入房车时,盛言闻已经卸下戏服和头套,迅速冲洗过的头发才擦得半干。
两人对上视线。
盛言闻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等不及,已经先走了。”
“没,忠武将军的扮演者郭老师在上部戏跟我有过合作,刚才他下戏早,遇着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好歹算是半个前辈,时洲没办法随意走人。
要不是小成主动来找,给了他一个可以离去的借口,要不然郭老师还想要拉着他去吃宵夜。
时洲攥了攥手中一直没动静的手机,“你下戏了也没给我发消息找我。”
“……”
这下子,沉默方轮到了盛言闻。
向来就很有眼力劲的小成迅速看出了两人间的怪异气氛,他连忙给妆造师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双双下了车。
车门一关,房车里就又变成了密闭空间。
“已经过九点了。”
盛言闻想起时洲在拍摄前和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眉。有时候新人演员面对镜头就是容易紧张,预计能在八点前搞定的拍摄居然拖到了快九点才结束。
时洲一怔,一时分辨不清盛言闻蹙眉的含义。
这是在赶自己走吗?
“我和司机说了迟点回程。”时洲忍着心头那点不安起伏的心绪,主动往后延长了时间。
盛言闻示意,“坐一会儿吧。”
说着,他就从一旁放满热水的小电锅里拿出了一瓶杏仁露,顺手给时洲打了开来,“喝这个?”
看见了喜欢并且惯喝的饮料,时洲的唇侧微微上扬,“你什么时候买的?我记得你不爱喝这些饮料。”
盛言闻喝了一口温水,故意把事情推给助理,“小成上回去超市顺带买来的,就这一瓶。”
其实,这些都是他前段时间给时洲特意准备的。
原先盛言闻想着如果同场拍摄结束,时洲说不定能来房车内坐坐。所以,向来只要喝水的他在房车小冰箱里藏了好多。
刚刚下戏回到房车的第一时间,盛言闻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但想着大冷天的夜深温度低,时洲的体质又最怕凉,这才临时放在热水里加温。
时洲喝了一口温热的杏仁露,心情跟着回暖。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盛言闻,想起两人间有可能存在的隔阂,“……言闻,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了?”
“……”
盛言闻没想到时洲会问出这种话,眉心微凝。
不开心吗?
只是再不开心、再纠结,也不能够是时洲的问题。
盛言闻淡声反驳,“没,你多想了。”
时洲观察着他的神色,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可你最近在微信上对我的态度很冷淡。”
时洲顿了顿,重新开启话题,“言闻,我以为我们之间就差那么点了,如果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打算往后退,或者打算重新考虑我们这段关系,可以、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要不然,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时洲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异国的那最后半年,“不知道该怎么改。”
“……”
盛言闻听见时洲越说越低的语调,心脏像是被骤然攥紧地发疼。
他想起那日时洲那日哭喊叫着的‘别走’,糊里糊涂的说着什么离婚?又什么戒指?
每一句都是想和他说的,却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这段时间,盛言闻利用拍戏的空隙想了很多,甚至能接受时洲的心里曾经被其他人占据。
可盛言闻何尝没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如果时洲真透过他在看别人,那头一回付出真心的他显得多可笑?
既然时洲痛苦到只能在酒后发泄,那让现在的他用什么方式再问第二遍?明知道对方心里存在着有伤疤,然后他还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戳破吗?
说得更严重些,如果时洲真把他当成其他人的替身,那他要用什么方式去继续维系这段还没开始的感情关系?
盛言闻无法不在意,可同样没办法干净利落地割舍。
眼前人的沉默越发让时洲感到了不安,“言闻?”
“时洲,你不用改。”盛言闻开口,“最近B组的拍摄确实太忙了,有时候陷在角色情绪里就没办法顾及到外界的消息。”
“而且,我在想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时洲一愣,“会错意?”
盛言闻换了一种方式表达,“错把燕追对任妄的心思,投注到了我的身上。”
——更错把你对别人的心思,投注到了我的身上。
盛言闻给彼此留了点余地,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
时洲愣了好几秒,“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从头到尾没有把你错当成任妄,你说得‘会错意’压根不可能存在。”
“又或者,会错意的人是你?”
“你是把我当成了燕追的替身,所以才在两个角色关系靠近的时候对我生出了兴趣?现在剧情往后发展了,你又觉得没意思了?”
时洲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止不住的轻颤,他从来没有刻意区分过五年前后的盛言闻——
如果现在盛言闻真抱着这种想法,那么五年后呢?那么异国的那两年呢?
入戏再深,都会有出戏的时候。
所以,他们两人间才会越来越没有话题可以聊?他最终才会梦见盛言闻签署离婚协议书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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