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主奴也是这样相处的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和他之前的所有主人都不一样。
窗外的雨势不大,悄无声息的。穆博延不但听到了他的疑问,也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在看见于楠低着头强装若无其事扒饭的模样后笑了出来,“本来有些话打算等我出差回来再和你讲,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想听吗?”
于楠的手一下攥紧了勺柄,“……想听。”
“哪怕是不好的话也想?”
一阵沉默后,于楠仍旧点了头,“想的。”
“好。”穆博延拉过椅子,坐到他身旁,“时间不太充足,我长话短说。”
骤然变近的距离让于楠绷紧了肩,但穆博延的语气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就连看过来的目光都称得上温和,这让他有种自己在说什么傻话的感觉。
“你认识我的时间并不算长,一开始我认为你的喜欢不过是一种新鲜感,这种新鲜感会随着你年龄的增长而消退。但是最近我想了很多,我对你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最开始的阶段,因为环境和其他因素而把你当成了一个需要我去疼爱的小孩子,实际上你已经有了自我决策的能力和想法,你和我一样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
哪怕说着时间很赶,穆博延还是放慢了语速,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对方听清楚,“我不能用幼稚这种卑劣的词来描绘你,因为你分明是勇敢而率真的——在我没有留意的时候,你已经用这些抓住了我。当我发现我能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你时,我想我就在喜欢你了。”
“……您、您……”还以为穆博延先前那句话是预防针,于楠早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但事实与想象截然不同,他登时溃不成军,硬堆出来的表情瞬间瓦解,抓着桌布的手都在细细发颤,“您这么说,我、我会当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哪来当真这种说法?”穆博延看起来有些无奈了,“所以我才打算时间充足时再和你好好说这件事,而不是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告诉你,再留你一个人乱想其他。你明明有很多优点,你年轻、可爱,独立又坚强,不但性格好厨艺也很精湛,无论学术还是性事都能学得很快,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卑?”
于楠被靠后那句搞得脸红了一下,心脏悸动得紧到发疼,轻声回答着:“……我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的。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不过世间一蜉蝣,没有人给他成就感,从小就一直活在家庭的阴影中,他能正直得长到现在这么大就已经耗费了心力,哪有那么多精力考虑其他,也就在接近穆博延后的松懈下逐渐暴露了本质。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他越是知道自己的畏惧和胆小,就越是会用保护色来虚张声势,现在等穆博延拆穿了他遮在身上的那层壳后,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坚持的自我被击碎了,又很快重新重组出了另一个他。
“原本我还在等你足够有自信,想让你一步步成长起来,但现在发现这份自信应该由我给你。如果你能带着它从此开始更快乐的生活,那无疑是一件更好的事。”穆博延揽住他的腰,与他额头相抵,沉着声,郑重地像是把一句话刻入对方脑中——
“你是一个很耀眼的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于楠闷在他胸前,声音哑得哽塞,半晌说不出第二个字来。他调整了很久,久到都忘了顾及穆博延的路程,才完整地将话说出了口,“我一直认为我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您才是耀眼的人,而我配不上您,所以……所以才会不断产生质疑。我并没有做到相信您,害怕着您会有一日离我而去……直到前阵子我才突然醒悟过来,想着不管是做实验还是准备考试,每天不停地背单词、练习口译,只要能够有一点进步,就能将与您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
“不需要那些。”穆博延眉眼温柔起来,“不必瞻前顾后,也不必低人一等。觉得喜欢你就学,没用就扔掉。比如现在,没有那些你也可以被我拥抱。”
于楠霎时心里一片滚烫,烫得他浑身都战栗起来。就像雨水淋湿万物的气味随着缝隙自脚下升起,而他的感官在这一刻全部涌向了接纳他的人。一定是为了与穆博延相遇,老天才会没收了他那么多宝贵的东西。闷声掉泪的同时,他在穆博延怀里找到了十年前没随母亲一起死去的意义。
第48章 成为家犬的第十八天
却逸洲发现,最近他的好友有哪里不太对劲。
项目为了节省成本而抓紧时间在赶进度,实验室基本全员都快马加鞭地耗在器材前。结果就是这种绷紧状态下,前几日的数据接连几条都对不上,这意味着他们又要花大量的时间去进行筛查,搞得每时每刻都在争分夺秒,为了省事一群人连吃饭都是蹲在墙边草草一个盒饭就解决。
教授紧急叫回了所有休息人员,就此严肃地开了个会,期间又是拍桌子又是杀鸡儆猴地揪着个别人说了一通,无非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一类的话,吓得当场就有两个新生退出了项目组。
而这样持续高强度的工作,不但对他们的发挥有影响,也会消耗他们的精力和体力,一个两个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就是很好的证明。
可是就在这种早中晚都低气压的状态下,于楠竟然做什么事都非常积极……除了去哪里脖子上一定要戴着一条围巾。
却逸洲观察了他整整两天,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在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带着焦虑或急躁去做事的时候,于楠却仿佛逆境中茁壮成长的一根藤条,甚至比抱有新鲜感刚来那会儿更加上心,无论是行事还是说话都轻松自如,盯着枯燥到令人头疼的字符也能双眼发亮。
他原本还担心于楠会和那些本就因为学分才勉为其难来这里的学生一样,一路遇到不顺心的事也会不满地打道回府,因为他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真不知到时该怎么劝人留下来。可没想到对方被发疯中的教授骂完后,脸色和精神还能出奇得好,不光如此,周身还罕有地散发着可以称之为“鲜活”的气息,见到实验室里的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问了声好。
他知道于楠一直都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实在高兴了也笑得不露齿,不论难过还是生气都只板着张脸……这怎么短短两天没见着人,再见时芯子就像被人换了个似的?他感觉于楠就像短时间充足了电,哪怕看起来还是和和气气的那副样子,可就是莫名有种蓄势待发的锐气。
却逸洲越想越纳闷,仔细回想着认识后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耗费了不少脑细胞才想起唯一一次出现反常还是在开学小组出报告时于楠着急忙慌地赶着去见穆医生那会儿。
当时对方夺门而出的架势就像很多视频里好久没见到主人的狗,等笼子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仅剩的本能会促使它们不管不顾地朝着心中所指的唯一方向狂奔而去,哪怕山穷水尽或是天崩地裂都拦不住那份跃动的迫切……将朋友与动物之间画了等号的却逸洲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蓦地眼皮一抽,觉得自己好像触及到了真相的一角。
他想起于楠否认了喜欢穆博延,可在前几天又承认了有了心上人,结合最近这两天的异样,于是他立马脑补出对方是怎么在两个Alpha之间游走,又是如何进行一番狗血的你追我赶,最终尘埃落定后选择了那位更胜一筹的那位“心上人”。
不愧是他看中的死党,真是好样的!可毕竟这感情小白很容易上当受骗,要是吃亏了怎么办?该不该暗中把把关?
“逸洲?”于楠见他抓着玻璃管半晌没动,还时不时脸上露出时而纠结时而激动的扭曲表情,不由得劝解道:“试剂的颜色是不太对,但已经离教授展示的样品很接近了,我们再重新调配几次就一定没问题了。”
“哦奥奥奥!没事没事,想哲学命题想出神了。”却逸洲很快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想开口直接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又因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只好暂且先把话放回肚子里,计划等什么时候单独相处了再问,“刚才柏古给我发消息说他在食堂打了两份饭,现在差不多送来了,我先去把试剂处理掉,你帮我下楼迎一下他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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