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卫成源已经想来一场兄弟间的火拼了。他说饿是多久前的事?三个半小时,整整二百一十分钟,他哥对他不闻也不问,就连他发消息出去都石沉大海,现在变得这么积极有什么意义!
一旁有人随口道:“你弟还没见过博延吧。”
“咦,是吗?”卫成连回忆着,余光里弟弟脖子向下缩着,非常努力让自我存在感降低。他两只手突然一拍,提过对方肩膀站成了屋内海拔最高点,尽责地介绍道:“确实没见过。来小源,斜对角那位是哥哥的朋友穆博延,原先奶奶生病就是他给找的床位,还有旁边的……”
“旁旁旁边的我认识。”内心重拳出击,现实唯唯诺诺,卫成源嗓子里挤出一点干涩的音。再次被带入话题,他看向于楠的双眸放空,没有焦距的目光从新朋友与Alpha身上一扫而过,装出自己真的有看人的样子,“你好,你好。”
前不久还在隐身的人当下收获了全屋的关注与笑脸,存在感一下拉满了。如果说之前还在因感到格格不入而别扭,现在已经是十成十的无措,等屁股好不容易靠到椅子才感觉好受一些,闷着头把脸往盘子上埋。
同样社恐,于楠表现得非常淡定。
他铭记金色海湾用餐时很多奴都站在Dom旁边布菜,后来也猜想过穆博延是不是在那边用了餐,可能身边伺候的就是下午上台公调的Moon。时间隔了这么久,他差点把这人给忘了,但凭空而降的醋如今被放大了数倍,推动他接连起立给穆博延夹了几个海虾。
穆博延瞥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秒温热的吐息如春日飞舞的柳絮拂过耳际,带来一阵不太明显却迅速蔓延的酥痒。
“这里看到的不一定是人。之前我在巷子里遇到一位拉黄包车的师傅,长得慈眉善目,但实际上是披着一层人皮的鬼。”于楠和他讲着悄悄话,不忘初心:“先生多吃点,我们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出去。”
“嗯。”穆博延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听长篇大论的功夫已经将虾肉剥了放去他碗里。
“我有药,您别给我呀。”于楠手忙脚乱地把虾夹回去,环顾一圈没看见香炉,悬着筷子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不是安全点没法交易。我有技能可以自保,还可以保护您。”
穆博延一阵好笑。他没动被还回来的那只虾,把手上剥好的第二只重新递过去,哄小孩似的问:“什么技能?”
于楠有点为难,唇动了动,一边碍于四周都是耳朵,一边又不能不答。挣扎下还是乖顺占据上风,端着椅子往穆博延挪了挪,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到男人身上去,“我会跳舞,可以让鬼定身。”
上次穿短裙在车上“表演”的小男生还很青涩,明明四肢软得像没了骨头,却连动一动腰都生硬得要命。而现在那双眼睛不住放光,好像特别得意,瞳孔表层一如既往覆着浅淡的水色,仿佛真成了只魅惑人的海妖。
穆博延看着于楠又要把虾往自己这边夹,喉结上下滚动个来回,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庄瓯一筷子先横了过来:“我吃总行了吧。盘子里又不是没有,你俩能不能别搞得跟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难兄难弟一样?”
“难兄难弟”理都不理,还在那儿窃窃私语。
这场聚会与于楠所想完全不一样,他原本以为会和程卓的婚宴相似,有许多的人际来往、所有人都注重社交。但实际谁都没什么架子,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过个早年,往后都有家庭需要忙碌,他们只单纯腾腾出来一天专程重温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九点,后半场几乎没人动筷子,餐桌上支起的酒精炉也早熄灭,反倒是花生米得了一致好评,每人分了一小盘在面前边就酒边闲聊。
庄瓯酒量不错,国内国外来来回回练出了本领,还是免不了摸着自己脑门恹恹:“头疼……你真不再喝点儿?楼上的空房够你们住。”
这话是在问穆博延。他闻言并未抬头,指尖搭在于楠腕上按着穴位,常年操刀的薄茧落在白皙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揉动,却仿佛在看不见的角度织出了无形的桎梏。
“不喝了。这已经醉了一个,我带他回去还得为明天的安排做准备。”
二十六岁往后他就没再醉过,不是不喝酒,只是单纯喝得少了。职业操守要求他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酒精对于医生而言可不是个好东西,他打算在十点前离开,从这边开回市区也需耗费一定的时间。
庄瓯只好摸出手机,又问在场还有哪些人一会儿不留,陆续举起三只手来,都是明早有事要办耽搁不了的。他这边联系好代驾司机,瘦猴又来了注意,“不如咱们趁这会儿玩游戏吧,一会儿人少了都不尽兴。”
“玩什么?”庄瓯酒足饭饱,又开始打哈欠,怎么睡都睡不够。
八卦要被讲烂了,国王游戏自然不在选择范围。一群社会人士开始回想高中毕业的聚餐上都玩了什么,狼人杀、数七、箩卜蹲……对于大多数头脑不清醒的人来讲太过为难,最终还是卫成连的提议被采纳,指着头顶说去楼上关灯玩鬼抓人。
大厅虽然宽敞,但不空旷。三楼的健身房还处于空置状态,庄瓯不常在这边住,里面只放了些没用上的家具,既有躲藏的地方,又不存在死角、没安全隐患。没有谁提出意见,靠门的几人先起身离开,卫成源被他哥拎着领子拽走,完全失去与命运做抗争的能力,等房间人差不多走光,于楠顿时感觉自在许多。
或许是觉得热,他捏着毛衣领抖了抖,下方艳红的色泽在眼皮下飞速掠过,还带着柔和却醒目的金边一角。后知后觉到自己这个行为不太文雅,他很快又把手放下来,怕走丢一样抓上了穆博延的袖口,一路上无意识地脑袋耷拉,盯着眼前的后脚跟看。
“先生。”
出了餐厅,原本还敞亮的楼梯在不适应的环境下显出几分昏暗。于楠屏住呼吸,说了好久之前就一直想说的一句话:“脚尖朝后的是鬼,我刚刚看了那些人,他们好像都没有被附身。”
穆博延低下头,这样的光线下甚至那张脸都不能被看清,同样遮掩住了他此时忍俊不禁的表情。于楠拍拍胸口,还要再说些什么保证的话,未踏足的楼梯以上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只剩下夜间感应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瘦猴兴奋的声音顺着弯弯绕绕的台阶回荡而下,竟是带了种阴曹地府的森然。
“哈哈哈都跑起来!这轮我是鬼,等我数十个数就来抓你们了——”
于楠原本还平静的神色立马戒备起来,掏裤子口袋半天没掏出所谓的道具,反而一只手从后方摸到了他的胳膊,轻轻将他带到了温热的怀抱里。他的胡言乱语虽然多数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但那入戏颇深的模样像一枚圆头圆脑的高音符,嗡鸣着一步步钻进另一人耳中,而后又传递到了心口。
“不管他们。”穆博延弯下腰来,喷洒的气息中带着点红酒的香味,似是摆出了一个将人完全维护的姿势。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因此清晰被放大,他扶住男生的肩膀,对方因为愣神的功夫脚步有些迟疑,但还是温驯地顺着他的力道被推到墙壁上。
细滑的发质扫过脸颊,他垂首在于楠讲话时一直轻颤的喉咙处咬了一口,留下一枚有些显眼的牙印。不知是被身后的低温冻到,还是因为疼痛而瑟缩,当于楠发出微小的哼哼声时,他的下颚稍稍抬高,手撑住墙面吻上前去。
“嗯……先生?”于楠因为这个亲吻而急促地喘了几下,有些慌张于在危机时刻做这个,随即他察觉穆博延的动作很温和,并未因为他张开牙关而有所深入,只是一下下地舔弄他的舌尖,在外缓缓磨蹭他的嘴唇而已。他轻易被拿捏住,情绪变得不再那么焦躁,飘飘然地暂忘了一些重要的事,不自觉想将手贴到男人身体上。
穆博延没让他摸到。他低笑着擒住那只手,宽厚的掌心却在暗处逐渐收拢,直到将纤细的手腕完全攥住,才拉到唇边碰了碰上方的戒指,眼底满是浓厚的笑意与未知的引诱,循循说道:“害怕的话要不要和先生走?去没人打扰的地方,去安全屋——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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