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宴但笑不语。
道观在城外,走过去需要一个多时辰。他们出了城,没走多远天就彻底黑了下来,这边的季节似乎已经步入了秋天,天黑后温度瞬间就跟着冷了许多。
阴风阵阵,吹得人身体凉飕飕的。
“哈欠——”
柳时阴这具小身板本来就弱,穿得又单薄,被风一吹就觉得鼻头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城外野树林很多,杂草石子也多,小孩子的皮肤还嫩,光走这一段路,柳时阴双腿就被划拉出了好几道的痕。
柳时阴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这破镜子,怎么就不能给我整具成年人的身体呢。”
镜子要是在这里,一定很无语,你谁啊,以为是来吃饭的吗?还能点菜?
柳时阴人小,许林宴走一步,他就得走两步、三步。走到后面,柳时阴都有些气喘了。
柳时阴想喊住许林宴歇一歇,走在他前面的许林宴却仿佛心有灵犀,停下了步伐,并在柳时阴面前蹲下了身体。
许林宴说:“时阴,我背你吧。”
柳时阴微微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背我?”
许林宴点头,用非常寻常自然的语气道:“按照你这速度走下去,我们可能得明天才能到道观。”
柳时阴沉默了,因为他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许林宴见他不动,心里想着要不要在说些什么哄他上来,背上忽然就是一沉。
独属于柳时阴的体温钻入了许林宴的身体,许林宴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柳时阴脸皮一向厚,见许林宴愿意背自己,眼睛雪亮雪亮的,也不见羞耻,小短手十分爽快地搭上了许林宴的脖子。
小孩子体温高,只是贴了一会,许林宴就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他笑了声道:“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个大号的暖宝宝。”
柳时阴倒不介意当什么暖宝宝,毕竟许林宴都给他当人力车夫了。
有了许林宴背自己,柳时阴的两条小短腿终于得到了解放。他舒服地晃了晃脚,打了个哈欠。
还别说,许林宴还挺会背人的,一点都不颠,反而平稳得让人有些犯困了。
柳时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进入梦乡的间隙,那股熟悉的感觉又萦绕上了心头。
第31章 出事了
到了道观,睡了一路的柳时阴也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前面闪烁的微弱光芒说:“我们到了?”
“到了。”许林宴让柳时阴从自己的背上下来。
随着走近,柳时阴也看清了许林宴口中道观的摸样。木门是漏风的,墙皮斑驳,大门口挂着的牌匾,三个字没了两个,只剩一个观。
真是非常的破败和老旧,说是道观,但看起来更像是废弃了许久的老宅子。
伴着吱吖的声响,许林宴推开了那扇穿了几个洞的木门:“进去吧。”
柳时阴缀在许林宴尾巴后,跟着走进了道观。屋内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大堂内有烛火摇曳着,映衬得整个院子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柳时阴借着这微弱的光,扫了眼院子中的环境。
这一扫不打紧,直接就在墙角落扫到了好几张人脸!
惨白无光的皮肤,僵挺硬直的身躯,一身寿衣,排排站立着,额前贴的符随风飘起,露出底下直勾勾的双眼。
幸好柳时阴胆子大,不仅没被吓到,还胆量过人地眯着眼更加仔细地盯着那几个人看了又看。
哦豁,越看越刺激。
那几张人脸的主人竟然是几具死尸!
柳时阴低声说道:“这道观它正经吗?怎么还学人养尸?”
许林宴正欲解释,一个肉球忽然从大堂内飞扑了出来。
“师兄!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许林宴用手接住了他并问道,“观里就你一个人?”
柳时阴打量着来人,那是一个长得圆头圆脑,脸上肉肉,一看就很能吃的小孩,年纪大约和柳时阴这具身体差不多,身上还穿了一套和许林宴一样的道服。
想来应该是这所道观的小道童。
“师父说酒喝完了,要去村子里找人买一点。他说师兄你快回来了,让你回来后帮他看一下尸。”小孩巴拉巴拉地,跟个话唠似的一开口就是一大段话。
“这些尸体是哪来的?”许林宴问道。
小孩说:“是梁三姑送来的。她家义庄突然倒了半边屋子,这些尸体没地方放,就暂时放到了师父这,让帮忙看两天。等义庄修好后,就把尸体请回去。”
小孩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铜板,两眼亮晶晶:“梁三姑还给了我们报酬,有了这些银子,我们半个月的伙食都不用愁了。”
柳时阴在旁边听着,大概有了数。这家道观,加上许林宴,大概只有三个人。至于小孩口中的师父,没看到人,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但一听就不怎么靠谱。而在道观的下面,还有一座义庄,里面有个会赶尸的女人。
柳时阴暗暗咋舌,那面镜子还挺会整,道士和赶尸人都出来了,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整点别的花活?
许林宴听着小孩的话,皱了皱眉头道:“我要是回来迟了怎么办?他就放心让你一个在家守尸?”
小道童嘿嘿地笑了两声,从身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叠符纸:“师父给了我好多符,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把符砸出去。”
许林宴脸黑了黑。
柳时阴笑出了声,这个什么师父也是人才。
小道童肉嘟嘟的,遇到危险的话,可能符都没扔出去,小身板就遭殃了。是多心大的一个大人,才放心让一个小孩看家。
许林宴揉了揉太阳穴,吸了口气才道:“师父去喝酒了,那你晚上吃饭了没?”
小道童有些可怜地比了两根手指:“刚吃了两个包子。不过冷的,不好吃。”
柳时阴觉得许林宴头更疼了。
柳时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出声道:“道观里还有菜吗?不如我们弄点吃?说起吃饭,我也饿了。”
柳时阴说话后,小道童才注意到了在许林宴腿边的他。
小道童睁大了杏仁眼,惊呼道:“师兄,这个小孩是谁?”
许林宴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柳时阴。这是我师弟,孟图。”
许林宴看着孟图又道:“他这几天都要住在我们观里,小图你要和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了,师兄。”孟图乖乖点头,但眼睛还一直停在柳时阴的身上,满眼的好奇。
孟图呆在道观里的时间比较多,除了来上香或者找师父做法事的村民外,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观里,更别说是同龄的小孩了。
现在看到自家师兄带回来了一个,孟图别提多开心,总觉得自己有了新玩伴。
许林宴张了张嘴,到底没打击他,跟他说柳时阴并不是“真小孩”。
柳时阴跟孟图打了声招呼,孟图立马把他当做了好兄弟,缠着对方吧啦吧啦又话唠了起来。
从观里后院种了蔬菜,养了几只母鸡一路说到了他那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唯有算命看相还有点厉害的师父。
柳时阴没嫌他烦,反而听得还挺有趣,孟图停下的时候,还会催促他再多说点。
许林宴也没打扰他们交流感情,兀自去了后院,摘了两颗菜。在看到嘎嘎乱飞的母鸡,许林宴脚步顿了顿,掉头回去就抓了一只飞得最欢,长得也最结实的。
淘米煮好了饭,蔬菜也洗干净切好放在一旁备用了。就是那只大火鸡,许林宴紧紧盯着,愣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杀鸡……要怎么杀?
还有,许林宴忙到一半才想起来,他不会做饭啊。
“咯咯。”母鸡大概看出许林宴拿自己没什么办法,笑得就像是在嘲讽他。
许林宴看着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母鸡,心想着一刀把它脖子剁了算不算成功放血。
许林宴心一狠,觉得先试了再说。
在他举刀就要劈向大母鸡,被鸡叫声吸引过来的孟图和柳时阴忽然从厨房门口探进来了两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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