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谈(38)
猫熊师兄踩着雪回慧宝房中。希望明天竹素生能给丫头一个安心，让她别这么担心。
德租界兵营楼二楼。
有从海边逃回来的士兵报告利奥波德船被伏击的事情，听了士兵的报告之后，利奥波德知道柏承归这个晚上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士兵回报，自己知道了，势必要带兵前去阻止竹素生他们，但利奥波德选择了拿出枪将这士兵给杀了。
“砰”地一声，逃命回来的士兵死在了利奥波德的枪下。
“处理干净。”利奥波德对另外一个士兵说道。
他不该回来。
“是的，长官。”那士兵没有一丝疑虑。
利奥波德是魔鬼，从他将自己长官杀了之后所有人便知道。
这个回报的士兵死了，死无对证，库尔特馆长也找不到任何指责利奥波德不出兵的理由。
比起抓回那些东方妖精，他对柏承归更感兴趣。
利奥波德拿起怀表看了看，还有三个小时天明。他和柏承归之间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晚上，柏承归有痛苦地嚎叫过，就是没有向他求饶过。不过，这没关系，因为他发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
利奥波德走到柏承归面前在他面前晃了晃怀表：“我还有三个小时。”
此时此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柏承归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回答他了。他眨了眨自己金色的如兽眼一般的竖瞳。柏承归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还有三个小时。他能不能熬得到？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
利奥波德是个疯子，是个冷静的疯子。
“石垣吉郎送来的药已经在你身上实验完了。”利奥波德不无遗憾地说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残忍的实验已经结束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利奥波德有的是一千种方式折磨柏承归。所以柏承归并不觉得实验用的药用完之后是一种运气。
“我想你需要喝一杯水。”说着，利奥波德好心地给柏承归倒了一杯水然后扣住他的下巴灌下去。
“咳咳咳……”柏承归剧烈地咳嗽。每一声咳嗽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利奥波德说着，他很期待柏承归身体上的变化。
利奥波德承认石垣吉郎送给他的药能给人的身体上带来变化，可他没有愚蠢到相信那些药能让对方漆黑的双目变成野兽般的金色竖瞳。
所以，利奥波德相信柏承归身上带着秘密。正是这个秘密让柏承归一直挺到了现在，要是常人，早就死在试验台上了。
最初利奥波德的计划将柏承归折磨成一个废人，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他会给他留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抬着这个废物招摇过市送去镇守使署给闻焰送去。
这样的羞辱，想必镇守使大人一定会震怒。
但现在，他知道了柏承归身上有了秘密。这样的秘密比羞辱闻焰更让他提起兴趣。所以他要亲手解开柏承归身上的秘密。
他不会问柏承归，他要亲手去解开。
柏承归缓和过来之后，他危险地眯起自己那双金色的竖瞳。就算是身体已经被弄得不成人形，动弹不得。但他那双眼深处带着的兽性在警告着眼前的人。
“我想起来了。”利奥波德忽然道。
他拿出三瓶小玻璃瓶子，这三瓶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流动的液体分别是血腥的红色、令人感到厌恶的黑色和浓稠的绿色。
“那个从英国来的女巫和我做了个交易。我给她提供庇护所。她送我炼制的药。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们很适合你。”利奥波德说道。
难怪紫竹林教堂里的神父找不到女巫的栖身之地，原来是受到了利奥波德的庇护。
“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药，它们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但我想这么试。”说着，利奥波德将三个瓶子打开然后将红、黑、绿三个药全部倒在一个杯子之中混合在一起。
利奥波德摇晃着杯子，杯子里的三种药混合在一起变成了诡异黑色，它们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人感到作呕。
利奥波德将柏承归紧闭的嘴巴捏开然后缓缓地将这浓稠奇怪三种混合在一起的药物缓缓倒入柏承归的口中。
柏承归瞳孔一缩，浑身不自控地挣扎。
利奥波德看到柏承归的反应便知道他承受不住了。
柏承归想晃脑袋避开那可怕到可以将他逼出原型的药，可是利奥波德死死地扣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避开。
眼前男人露出残酷的笑容。
他在等，在等柏承归身体上的变化。
将手中的药全部倒入之后，利奥波德退开一步。柏承归开始无法自控地变异妖化——
“吼——”试验台倒塌，一只巨型白色黑纹金色竖瞳的老虎撑破了并营楼！它爪子底下的楼层也被它给踩垮！
这只巨大的白虎将一只爪子摁在利奥波德身上，只要他一个用力，就能将对方踩死！
“柏承归！”利奥波德终于看到了柏承归身上的秘密。
“吼——”白虎一声低吼然后收回摁在利奥波德身上的爪子之后便往大海的方向跑去。
巨大如山的白虎将德租界兵营楼毁成废墟。这白虎跃过德租界兵营往渤海的方向去。生死之间，被白虎放过一命的兵营长利奥波德站起看了一眼白虎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柏承归。”
身上怀揣着这样的秘密，要是将他驯服对自己臣服，这对利奥波德来说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但是，他驯服不了。
刚刚，那只巨大的虎爪将自己摁在地上，它露出尖利的爪牙，身上爆出来的杀气将他压得差点动弹不得。可就算知道无法驯服这东方妖精，他还是对对方充满了兴趣。
这个晚上的游戏，他们双方之间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利奥波德期待着他和柏承归下一次玩命游戏。
巨大如山的白虎离开了。
德租界兵营楼被毁了。
利奥波德站起站在废墟之上。
这个流传于欧洲传说的东方国度，充满了奇迹。
难怪，各个国家入侵并割裂这个国家。
利奥波德从废墟之中捡回自己的怀表一看，还有一个小时天明。
镇守使宅子闻焰厢房之中，闻焰缓缓睁开眼睛，他侧头看竹素生还在沉睡着。于是，他轻声起床到院子里。外面，冰天雪地。还有一个小时天明，这个时间里的这个国家，安静祥和。
闻焰抬起头看下着雪的天空，然后他对浮空着身子的巨大怪兽招招手。那怪兽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然后站起，这覆在身上的雪纷纷落下，飘浮向大地。
怪兽压向镇守使大宅，闻焰几下跳上屋顶，然后跳上巨兽身上，他拍了拍怪兽的腿：“去渤海。”
于是，怪兽载着闻焰迎着风雪向渤海去。
天边的光渐渐升起，怪兽载着闻焰到达渤海远处一座海岛的时候，闻焰往下看——
一只通体黑纹白色巨虎睡在这海岛上，这海岛几乎被这只巨虎的身体给覆住了。这只巨虎就着飘落的雪花睡得不知今夕。
待到巨大的怪兽压下海岛的时候，闻焰跳下落到睡得深沉的白虎身上。踩着白虎的身体，他落到白虎的脑袋前。
“柏承归。”闻焰叫道。
白虎一动不动。
闻焰没再出声，他伸出手往白虎的脑袋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响头。这白虎被惊吓得跳了起来差点滚进渤海中。
“谁！谁！”吓了一大跳的白虎口吐人言惊慌道。
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才游过冰冷的大海找到了这座荒芜的海岛歇息！这海岛上理当没人才对！
“柏承归！”
“大哥！”化成白虎的柏承归看到闻焰意外不已。看到浮在海岛上空，将这一片海域全部遮掩住的巨大怪兽，白虎瞪大了眼睛道：
“这是什么妖怪！”
怪兽喉中发出一声低吟。
“把身体收回去，我们回去。”闻焰说道。
白虎坐在闻焰面前甩着自己的尾巴回道：“我不会化人。”
闻焰脸上一抽。
柏承归那稀薄的血脉注定他不能随意在化妖和化人之间变化。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化人回自己家而是跑离了津门的原因。
白虎趴下将脑袋枕在自己的前爪上与闻焰平视。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只有两次化妖。第一次是因为受到了生命威胁化妖，第二次便是这次了。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是怎么化人了。
如果化不回去，这以后他就只能这样了。
不能出现在人前，只得留在古森林之中与妖怪为伍，直到历经百年千年成精拥有漫长的寿命可随意化人力量为止。这样的情况令柏承归感到沮丧和焦躁。
这样的话，就算是闻焰也没有办法。
他总不能留着这只巨大如山的老虎在身边。
白虎拉耸着自己的脑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天空上那巨大的怪兽压下探出自己的脑袋张口便将白虎的身体咬住含在嘴里。白虎惊叫道：“你干什么！”
这一血盆大口要是咬下，自己的身体可被它咬成两段不可！
白虎吓得在空中挥舞着自己的爪子，这巨大的怪兽叼着白虎便踏空上天去了。
“大哥救我！”白虎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对闻焰道。
闻焰：“……”看着巨大的怪兽越来越远，在几乎看不到的时候，白虎被怪兽从口中吐出。白虎发出令人耳疼的恐惧叫声，随着他的声音，这白虎从高空中快速落下。
柏承归不知道，但闻焰却看得一清二楚。
白虎的身体慢慢退化，然后一个人轮廓显现出来。最终化为人形光着身子掉在闻焰眼前。
下一次，如果柏承归化妖。或许这样的方式能让他化人。闻焰心中想道。
柏承归颤抖着两条腿站起来，从这样的高空中落下，他以为他死定了！
“好了？！”吓得浑身发软的柏承归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着。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化人的。
闻焰将带来大衣丢到柏承归身上：“咱们回去。”
“怎么回。”游回去不累死，也先冻死在大海之中。
闻焰向天空上的怪兽招招手，怪兽踏空而来。柏承归看到这只巨大怪兽心有余悸。
“上去，它带我们回去。”闻焰说着便跳到怪兽的身上。柏承归抖着自己的双腿爬了上去。
裹着大衣迎着风雪回津门。柏承归问道：“这是什么妖怪。”
柏承归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怪。
“不知。”闻焰回道。柏承归再问不出什么，对这比自己还大上许多的怪兽柏承归心里是悚了。
他们回归宅子之后，柏承归一脸疲倦地回到自己的厢房中歇息。
而闻焰没再睡。
竹素生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裹着被子滚了一圈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起床。
“可真冷。”竹素生哈了一口气。
穿戴好了之后打开窗一看：又是一夜雪。
竹素生将自己长发编织好之后穿过二进院到一进院的时候看到柏承归他们在吃早饭。竹素生坐下对柏承归道：“你没事就好。”
柏承归将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塞进嘴巴回道：“托大家的福。”
利奥波德在自己身上做的实验在化妖之后全部消失。再化成人之后，自己身体已经无大碍了。
“魏紫呢？”竹素生问道，这话一落便看到丫头脸上忧愁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竹素生问道。
“魏紫大哥他……他受伤变成妖精了。”丫头说道。今日不当值，还是慧宝接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竹素生。
听完之后，竹素生一脸心疼。他安慰道：“枯木逢春。魏紫不会有事的。”
他们只需等待。也实着委屈了魏紫。魏紫不是胜不过史密斯他们，只是光天化日之下魏紫暴露人前，只会更加危险。
猫熊师兄是妖怪。
魏紫是牡丹妖精。
还有那六个小的小妖怪。
丫头发现身边奇事不断，志怪小说里记载着的各种奇谈妖怪。这些妖怪千奇百怪，有好的有坏的。但他遇见的都是好的。
丫头低头摸了摸在自己怀里要吃的孩子。
壮汉想把孩子们带回去。竹素生让他多等一天。今日，他会将城中所有的阵法破坏还以这隐世里的居民们自由。
壮汉应下，只得多打搅。
镇守使大人宅子里，可是这津门之中最安全的地方。
在出门之前，竹素生去看了魏紫。他蹲下看着一片枯枝的魏紫轻声说道：“魏紫。”
魏紫一动不动仿佛枯木一般。
“我等你。”竹素生伸手抚了抚魏紫的“枯枝”。
竹素生要出门。几个小的想跟着，竹素生将他们留在家中。他去自己房中找自己的二胡，但没找到。
“不在房中？到哪里去了？我可是记得是放在房中，难道记错了？”没多想，竹素生只得拿起倚在墙边的油纸伞出门。
临近年节，外面年味儿越来越浓。竹素生一路踩着将津门里的阵法全部破坏。这路上他倒是听到了不少奇闻。
“昨天晚上有一只通体大白虎。”
“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的！”
“你是不是眼花了。”
“嘿，你竟然不相信我！就在德租界。从德租界兵营里跑的！”
“你有什么证明啊。”
“你去德租界看看就知道了，德租界兵营楼被那大白虎给踏平了。”
“真是奇事。”
“可不是么。先是猫熊和牡丹，再来鲛人和大白虎。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来个什么。”
“这些东西，要是能抓住一个咱们可就发了。”
“咱啊，没武器可没那福气。”
如果手中有武器，让津门沦为狩猎场也不为过。
竹素生听在耳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撕裂隐世界与现世界的人们那颗裂变的心依旧没变。
竹素生在破坏阵法的时候没遇见不良道人。这路上听说了德租界兵营的事情，这事情大概已经出来结果了。
结果确实出来了。
德租界兵营楼变成废墟，士兵受伤。领事馆馆长库尔特找利奥波德的时候，利奥波德正在收拾善后。库尔特告诉利奥波德船沉了，那些捕捉到的妖精全部逃跑了，而捕捉魏紫计划也失败了。
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财富没了。库尔特馆长心有不甘，他向利奥波德再借士兵的时候被利奥波德拒绝了。
利奥波德告诉库尔特馆长——因为你的愚蠢，兵营楼被破坏、士兵受伤、邮轮沉入大海。这件事我已致电德皇陛下，相信他会快速给出一个回复。
听了利奥波德话，库尔特馆长脸色苍白。这个魔鬼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有什么惩罚也是由自己接。
利奥波德再也不会将自己的士兵和武器借给库尔特馆长，就是潜伏在城外的士兵和城内的士兵也全部被他调了回来。
至于那些不良道人和史密斯，就是库尔特馆长的事情了。
利奥波德绝了库尔特馆长的路。在这件事中，库尔特馆长一败涂地。
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所有的计划都好好的，再过天就能航行的邮轮也沉了。这笔巨大的损失，承担着将会是自己。
他的身上，将背负巨额的债务！
竹素生在津门踩着雪在津门里转了一圈：
“怪哉。那些不良道人都不在了。”
要是还在，他还能手起伞落把对方打到再也不敢踏入津门一步。
看来，这件事真的是到此为止了。
拿着自己的油纸伞，竹素生往家里去。路上，遇见了和管家出门买年货的韩世文。
“竹素生！”看到竹素生，韩世文招呼道。
“世文兄。”竹素生笑意盈盈。
“你可别这么笑，你一笑我就浑身不舒服。”韩世文说道。竹素生“嘿嘿”一笑说道：“世文兄，替我借个船如何。”
“这次你又想干什么。”韩世文没好气地问道。
“去渤海喂鱼。”竹素生笑着说道。
韩世文脸上一抽。
两天后，壮汉要带着那六个小的回家去。那六个小的虽然舍不得，但他们更舍不得和爹爹分开。
年后，壮汉才带着孩子们离开津门前往广州城。竹素生道：“年前，你们随时可上来玩。”
几个小的高兴不已。丫头将给这六个小的做好的小衣服给了他们，还送了他们一篮子吃的，壮汉道谢欣然收下。
“谢谢你。”壮汉抱着孩子们再次和竹素生道谢。
“客气了。”
于是，壮汉抱着孩子们回家去。那几个孩子频频回首。到底是相处久了，这感情也就来了。竹素生他们有自己的路子要走，他们自然也一样。如果有缘，还是会再见的。只是不知道是在多少年后。
竹素生再次和韩家借船。第一次借船，竹素生弄回来了一条白尾鲛人。这一次，韩大少是怎么都不愿意再把船借给他了。但韩世文趁韩大少一个不备把船借出去了。韩大少知道之后没少把韩世文抽得哇哇叫。
最后，韩大少大门一关，不再让韩世文出门。他打算等到竹素生出海归来之后再将韩世文给放了。
三天后，竹素生上门拜谢了韩大少，韩大少摆摆手。
竹素生带着自家人出海。这船上的船工按照他的意思备了好几桶的鱼。
想到竹素生会去干什么，这三个船工心中隐隐激动。他们掌舵熟门熟路地往渤海去。
这船开了没多久，韩世文便沿着海河岸边奔来：“竹素生！竹素生！”
“世文兄。”竹素生讶异，他不是被关起来了么。
“你你你给我停下。”韩世文气急败坏。掌舵的只得停下船，韩世文跳到船上之后赶紧对掌舵的船工说道：“快，快把船给我开到海里去。”
韩世文生怕韩大少派人把他给抓回去，掌舵的只得继续往大海去。
“竹素生啊竹素生，我帮你把船弄到你竟然把我丢下！”韩世文愤愤不平地说道。
“世文兄这不是出来了么。”竹素生笑意盈盈。
韩世文指着竹素生叨叨絮絮地说完之后才闭上嘴。在看到这船上，丫头、猫熊师兄还有闻小狐都来了。
看到这猫熊师兄，韩世文凑上前逗着猫熊师兄说道：“嘿~猫熊师兄。来，我给你包子吃。”说着，韩世文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素包子。
猫熊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