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敢。”德全微微弓起身子,却不再提白青崖,反而说起了旁的,“卫小侯爷两日里已递了三道拜帖求见,想是有急事相商,殿下是否一见?”
褚容璋哼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分明。”
“老奴已是老眼昏花了,殿下心明眼亮胜过老奴百倍,怎会瞧不出白小公子不安于室。即便这回他当真是受人利用,可他的心思太多了,既并非全然忠于殿下,便不能放这么一条美人蛇在卧榻旁,否则终有一日要酿成更大的祸患啊。”
“美人蛇?”褚容璋笑了,“太抬举他了。他啊,充其量是只小猫儿,小猫儿年幼,分不清谁是主人,别人给他一抹蜜,他便要跟着人家走,其实什么都不懂——那些个趁主人不在家,教唆小猫儿背主的,才是真的可恨,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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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回归了,家人们
第89章 条件
沉重的铁门推开后,长年不见天日的腐朽和血腥阴冷冷地扑面而来。值守的狱卒原在睡眼惺忪地打着盹,一瞧见来人衣摆上的十二纹章,急忙忙迎上前来点头哈腰:“暗牢腌臜,殿下有什么吩咐着人通传一声便是了,怎的亲自来了。”
德全简短道:“引路。”
狱卒忙提起一盏灯笼,微微弯着腰往前去了。无需问王爷是要见谁,暗牢里关了这么多人,但有资格让恪王亲自提审的也就那一位罢了。
狭长弯曲的走道中是一片黏稠的黑暗,隔很远才有一盏灯,半死不活地晃动着。昏暗的光线,错综的地形,都是防止犯人逃脱的方式。
走了约莫半刻钟,才走到关押檀霭的牢房。
这间与其他牢房皆不比邻,四面的墙皮里浇筑了精铁,只有牢门上开了一片巴掌大的小口用于通气,一旁还有一名七尺高的精壮狱卒专门把守。
德全吩咐道:“开门。”
“是。”
手腕粗的铁链上沉甸甸地挂着两把锁,引路的狱卒和负责把守的分别从腰间掏出一枚钥匙,只听“咔嚓”一声。锁开了。
门内不闻人声,也不见一点儿亮光,只溢出了一股较外头浓郁数倍的血腥味。
引他们过来的小卒子在德全无声的示意下退了下去,默默留下了那盏灯笼,被德全提在了手上。
德全先一步迈进门,低声提醒:“殿下仔细脚下。”
迷蒙的光线轻而易举地照亮了这片三尺见方的逼仄空间,青石的地面上满是暗褐色的污泥,整间牢房除了墙角堆放着的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稻草和棉絮别无他物,一踏进来便让人喘不过气。
不同于关押白青崖的那间过家家似的“牢房”,这才是暗牢真正的模样。
原本靠着墙假寐的人影坐直了身子,昏黄的灯光更显出他惨淡的脸色,半张雪白的脸上还沾着那日溅上的血污,两颊瘦得微凹,右腕草草裹着一片衣角,隐约能瞧见狭长的刀口已泛起狰狞的紫红。
如此狼狈的情状落入人眼中,一向心高气傲的檀霭却也不见局促,那双寒星般的眼眸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戾气,只是这样平和地将褚容璋望着。
他没有开口。
褚容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语带可惜地叹道:“本王临行前给你的忠告,你丝毫没放在心上。”
“殿下慧眼如炬,”檀霭静静答道,“一切种种,都是属下乱情忘形,背主犯上。”
褚容璋饶有兴致地抬手抚了抚冰冷的墙壁:“所谓铜墙铁壁,在你面前也不比这纸糊的灯笼结实多少,你为何不跑呢?”
檀霭费力地笑了一下,一道细细的血痕自干裂的唇角渗出:“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好一个情种。”褚容璋抚掌笑道,“先前你想带走他时,他没有答应,可如若他能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你猜他的答案会不会因你改变?”
腕上的伤口猛地抽痛了一下,檀霭恍若未觉,笑意未变:“殿下,这又是明知故问了。”
三日滴水未进,再加上因伤口未处理导致的发热,檀霭已近强弩之末,两眼发花,耳中轰隆隆地响,撑着一口气才未倒下,迟了片刻才听清褚容璋在说什么:“你我主仆一场,只当瞧在往日的情分上,本王也不是非杀你不可。”
谈及自己的生死,他反而不笑了:“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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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中,有点短
第90章 访客
细碎的凉意不断辗转在脸颊上,白青崖不堪其扰地掀起了沉重的眼皮, 亮晶晶的微光晃在来不及聚焦的眼底,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和赭色的宽大袍袖。
白青崖迷迷糊糊地呢喃道:“殿下,别闹我了……”
“小公子好睡,夜夜笙歌,看来已将对妹妹的承诺忘干净了。”不同于白青崖熟悉的任何一个人,这道嗓音低沉中带着些沙沙的质感,莫名让人联想到蝴蝶触肢摩挲花瓣的声响。
遍布全身的酸痛早于理智传入白青崖沉钝的头脑中,他反应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什么人?”
那人停顿了一下,见白青崖猛地坐起身来睁大眼睛警惕地望过来的神态,再出口的话音中便带出了些掩饰不住的阴沉:“小公子,你可真是无情啊。”
质问的话说出口,白青崖才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面前的人——这竟然是殷琅如的哥哥。
距离上回在园子中见到殷公子方过去了不到一月,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快,白青崖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每日睁开眼后都战战兢兢,不知悬在头上的利刃何时落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殷琅如了,自然也早已将当日自己言之凿凿的承诺抛在了脑后。
在被关在缣风院的那十几日中,他甚至想过,自己其实并没有多么钟情于殷琅如,所谓的色授魂与,倾心相对,只不过是他渴望自由的投射罢了。
可不知怎么的,这张与殷琅如有九分相似的面容印在眼底的一瞬间,白青崖心底陡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柔情,他分毫没有察觉出不妥,反而在听到殷公子带着诘责的话后率先觉出了惭愧:“不,殷……哥哥,我是睡糊涂了……”
白青崖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殷公子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脖颈,随着那只手的接近,他这才看清殷公子指间捏着一只形状奇异的银耳铛。时下匠人制金银首饰,多用蝴蝶蜻蜓,或是新月花卉等风花雪月的样式,但殷公子手中这枚耳铛竟雕了两条细细的小蛇首尾相接,交缠的蛇躯中嵌着一粒红玉。
他分神想道,想必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只耳铛了。
只不知这耳铛出自何人之手,虽说样式古怪,但那两条小蛇雕得纤毫毕现,扁平的头颅、寒光闪闪的鳞片,仿佛下一刻这两条蛇便能睁开眼朝自己咬来似的。
白青崖不知为何惊了一瞬,紧接着便感到颈子间传来细密辗转的凉意,只听殷公子哼笑道:“是睡糊涂了,还是叫别人睡糊涂了?”
白青崖自己看不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满是被吮咬出的吻痕和牙印,银蛇游过时的冷意引起了一阵不由自主的瑟缩,偏偏他自己毫无所觉,懵懵懂懂地瞧过来时的神态即怯弱又狎昵。
殷公子很快收回了手。
白青崖却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赶忙抓住了殷公子的袍袖:“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欸,”殷公子轻轻拂开了白青崖的手,身子向外撤了撤,“今日之前在下与小公子不过一面之缘,当不起小公子一声哥哥。”
这下子白青崖真的发急了,他跪坐起来猛地向殷公子那儿蹭了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哥哥,你信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我、我不是自愿留在这儿的,是恪王幽禁了我!”动作间柔软的罗衾被掀得一片凌乱,一股甜腻的幽香乍然充斥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立时给他刚说出口的“幽禁”二字染上了淫亵的意味,“他是皇亲贵胄,我一介小小的五品官,在恪王的府里供他驱策,怎能违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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