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琴随着卫纵麟久在军中,见的都是一言九鼎的中正之辈,哪里见过白青崖这样食言而肥的无赖,偏偏瞧他的脸也发不出火,憋得脸都涨红了。
白青崖顾忌他终归是卫纵麟的人,总也不好得罪他太过,又添了一句:“你去回你家侯爷吧,就说我执意留在这里,况且在医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不会治你失职之罪的。”
焚琴看一眼天色,他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白青崖非局内之人,出现在这里或许还能用巧合解释,可他是卫纵麟的亲卫,若陪在此处,一定会把勇毅侯府牵扯进去,到时候只会坏了主子的大事。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白青崖一眼,又掏出一锭金,对那老头说:“这位公子也烦您看顾些许罢,”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他是小侯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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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娘娘出场啦
经过了四个小时紧张刺激的自习,我实在不中了,今天就更这点吧,明天尽量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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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信物
“你是说,你把他自己留在那儿了?”
焚琴拜得更深了些:“回侯爷的话,卑职再三劝说了白公子,只是他心地良善,无论如何不肯抛下大殿下独自离去,卑职怕再耽搁下去将侯府牵扯进来,只得先行离去。”
“心地良善?”卫纵麟嗤笑一声,“青青别的地方不机灵,看人下菜的本领可是一等一……怕是瞧上了下家,嫌我身份低微,不堪作配了!”越说声音越凌厉,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竟劈手将手里的越窑瓷盏掼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焚琴茫然地品味了片刻卫纵麟的话,才恍惚想起白青崖起初确实对昏死在地的大皇子漠不关心,是……看到了他身上的佩玉才……焚琴并非心思驽钝之人,只是征战沙场已久,对人心的洞察并不敏锐,且怀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即便知道白青崖与卫纵麟的关系不如何光风霁月,却依然下意识地不愿将他想得面目可憎。
即便听得此话,他依然下意识脱口而出:“那白公子留在医馆,会不会有危险?”
卫纵麟正盛怒,并未察觉出异样,几息之间他已恢复了面无表情,仿佛方才的失态和盛怒都是一场错觉:“他也该吃些苦头了。”褚容璋并非易与之辈,且叫他当两天这贤名在外的大皇子的救命恩人,他就知道该哭着回来找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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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他现在怎么样?”白青崖一面问,一面殷切地望着矮榻上的褚容璋,仿佛望着个会喘气的金山。
姜大夫为老不尊地翻了个白眼,不耐道:“小公子,这已是你问的第八遍了——你再问,老夫也只有一个答案,他这刀伤不是最致命的,难治的是刀上淬的毒。老夫已为这位公子仔细包扎了,但还不能确定这毒出自何处,在此之前病人能不能挺过来,全靠他自己的造化。”姜大夫活到这个岁数,什么人都见过了,自然也能看出白青崖并非真心关心病人伤势,只是碍着勇毅侯府的面子,捏着鼻子应付他,心里却在想,男生女相,心术不正,必成祸水。
姜大夫嘴上漠不关心,实则情知榻上这人治好了便罢,若是在他手里有什么闪失,恐怕老来还要不得善终。在一堆破烂里翻了又翻,不知掏出个什么药材,黑乎乎的,叫他捧亲孙似的捧到后院煎药去了,只对着背后的白青崖扔下一句:“好好看着病人,他若醒了要水,不许给他喝。”
白青崖立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现在可是盼着褚容璋睁开眼看看呢,当下这里只他一人,若褚容璋此刻醒来,瞧见他白青崖怎样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照料他,岂不是恩情之外更添温情,将来荣华之上再加荣宠?
奈何天不遂人愿,凭白青崖怎么看,那双眼睫颤一下都不曾。
他长得可真好看,白青崖看着看着心思又不由自主地偏了。白青崖一贯是知道自己好看的,他因为这副过分昳丽的相貌遭生父不喜,又在贪慕他相貌的人的施舍下活了下来,可这人的好看与他不同。他肖似母亲,阴柔得甚至有些艳丽,可这人便如庙里一座神圣俊美、高高在上的佛像,即便受伤昏倒,也如玉山之倾,叫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不知不觉,白青崖内心隐秘地升起了一丝自惭形秽。他知道自己天资愚昧,能爬到今日,靠的便是他自己这一副容貌,可褚容璋只躺在那里,连句话也没说,他的华光便照亮了他金玉也似的躯壳内的稻草。
这缕心思只存在了一瞬便被白青崖恼羞成怒地压下去了,他无法接受方才那一刹那的心绪,掩饰性地收回目光,左顾右盼。这一看不打紧,又叫他看见了褚容璋腰间的玉佩。
不知哪里来的灵光一现,白青崖想,我得取一块信物,不然这贵人醒来后不认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越想越觉有理,伸手便去够。这玉佩在暗巷仍有光华流转,在烛火下更是一眼看去便知绝非凡品。玉质细腻,触手生温,纹饰精美,在蟠龙栩栩如生的鳞片间藏着一个篆体小字——璋。
白青崖越看越爱不释手,谁知那绳结系得颇为精巧,叫他不得章法地生拉硬拽了两下,倒越来越紧了。他赌了气,为了看清那绳结越凑越近,远看仿佛将脸庞埋在了人家腰间,结果依然解不开。他恼羞成怒地使力拽了两下,正打算将这劳什子摔回去,腕间突然搭上了一双手。
一道清越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在做什么?”
“呀!”白青崖吓得往后一退,竟没挣开这重伤之人的桎梏,反倒被拽得结结实实靠在了结实的腰腹间,估摸着撞到了伤处,榻上之人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哼。匆忙间,白青崖抬头看去,在极尽的距离中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丝毫不见伤重转醒后的警惕迷茫,甚至连痛苦也无,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白青崖却觉得自己所有幽微的心思都一下子被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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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呆呆地趴在褚容璋腰间,方才苦思冥想出的待这人醒了后邀功的词句顷刻间从他脑海里蒸发了。
褚容璋竟也没推开他,略等了片刻,见他还是在发呆,便稍稍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在做什么?”
白青崖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答非所问道:“你……你一个人昏倒在揽月楼后的暗巷,流了好多血……我好不容易将你送来医馆的!”话刚出口,他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先前自己想得多好!要先说随从的人如何如何不欲让他沾染麻烦,力劝他袖手旁观,他却力排众议,坚持要亲身将人送往医馆,还不假于人亲手照料——这才能显出自己的高义!简单的一个“好不容易”,贵人怎么会知道有多不容易?
可话已出口,再描补便显刻意,白青崖眼巴巴地看着褚容璋,盼望他接着问一句什么,好叫他接下来的话有说出口的机会。
果然褚容璋不负所望,问了一句:“你独自一人将我送过来的?”
白青崖不假思索道:“那当然!”不对,独自一人的话,哪里来的“力排众议”?他匆忙改口:“不是……还有我的护卫。”
接下来那段“好不容易”的具体内容终于得见天日。
褚容璋安静地听完了,目光依然淡淡的,只是从始至终都未从白青崖脸上离开。待他意犹未尽地说完,才看不出什么情绪地道:“如此说来,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白青崖心花怒放,努力压平自己的嘴角,眼睛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公子言重了……哪里称得上恩人,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褚容璋放开了握着的手,白青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半趴在伤重之人身上与之交谈,不由赧然,赶忙爬了起来:“公子骤然醒转,我又喜又惊,没把公子压坏吧?”
“不碍事。”
白青崖等了片刻,见他没再开口,心里敬佩,他流了那么多血,被我压了伤口竟还能不发一言,没事人一般。再一想,又纳罕,他从昏迷中醒来,为何闭口不问自己的伤势,连身处何处都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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