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那之前,他自己可能就先要失力而死了。
我心中酸楚难当之时,寇子今忍不住提醒道:“你只吃了这么点儿,昨天就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再这样下去,你会先崩溃的……”
梁挽只是声色嘶哑和麻木道:“丹星棠还是没有消息么?”
寇子今语声儿一窒,无奈道:“我花了重金在黑市和白道上都发布了悬赏,可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梁挽只是默默地用力抱紧了我,力气大得像是可以把指甲都融进去。
寇子今忽沉重道:“这一日来,他已越来越虚弱,搐动次数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心跳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梁挽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我听到了寇子今攥拳的格格声响,那仿佛是在拳头里紧攥着一节节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的感情。
半晌,他带着极度的痛苦和决绝道:“我知道这么说,很让你难受……但,他这样一直痉挛搐动,他要受不了的,你应该知道的,小棠,小棠他最怕痛了……”
梁挽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轻轻地开了口。
“我知道,我比你更知道。”
他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平静到了极致,像是把一块儿完整的布帛放在剪子上骤然撕裂之前的平静。
“就这两日的身体反应,如果他能感受到什么的话,那一定是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而如果他能叫的话,也一定是惨叫,哭一样的惨叫。”
寇子今轻声道:“所以……你是不是……”
梁挽沉默许久,忽道:“我想过的。”
这回轮到寇子今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梁挽忽的低低一笑,如同癫狂之下的清醒,绝望之下的理智。
“我想的是——如果我就这样放手的话,是不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样……他最起码不会这么痛苦……”
“不会差点被自己的呕吐物给窒死,不会每次呼吸起来像要把肺给顶破,也不会抽搐痉挛到脸上脖子上全是青筋……”
寇子今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伴随着低低沉沉的呜咽声儿,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老梁,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
“可是不够。”梁挽继续带着哭腔,“我想过让他这么解脱,可是一见到他开始痉挛搐动,我就又会立刻去给他施金针、按压心肺……我就想到,我就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活够,他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看够他,没有爱够他,没有……”
我也感觉到了一股极度的酸楚痛苦冲上胸腔,仿佛整颗心被他的一句句话给攥死了似的疼。
我单以为能痛痛快快地死,给大家都是一把快刀,死也是快,疼也是快,却没想到这阴错阳差地没立刻死在那儿,反倒成了凌迟一般的慢刀子,割在挽挽身上,割在小寇身上,割在小错身上……
这十七次的心口停跳,十七次的强行挽回,看着心跳消失又立刻去抢救,本以为能够稳定却又再度看着心跳消失,这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承受的吗?他真的要崩溃的。
寇子今呜咽完,咬着牙道:“你不舍得放手,那你就教我吧,你教我如何用针,教我如何按压心口,我来看着他,你睡会儿吧……”
梁挽不肯,寇子今便忽然接近,似乎是迅速点了他的睡穴,梁挽就不甘地哼了一声儿,无奈地昏了过去。
梁挽在我身边倒下,寇子今才无助地坐了下来,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如果小棠还是出了事,我马上解开你的穴道,让你去救他,但你再熬下去,我看你也要死了……”
我很感激他。
终于让临近崩溃的梁挽,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最绝望的一晚上,就在寇子今轻轻的抽泣声儿,和梁挽不甘的呼吸声中,这么如流水一般地过去了。
可能是触底反弹吧,到了第三日,罗神医不知道从古籍里翻出了什么配方,把几味奇奇怪怪的药混合在了一起,给我服下。
这一服下去,搐动和呕吐终于都暂时消解了。
据罗神医说,这效果能够维持半个月左右。
这让紧绷的大家都松了口气。
寇子今的人也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有人说,曾经在乾州一处地下洞穴里发现过“丹星棠”的踪迹。
这本是个振奋人心的绝好消息,可一听到那洞穴的名字,罗神医就有些犹豫了。
因为洞穴的名字是“九冥幽寰洞”。
这个洞穴的赫赫恶名,让罗神医认真地问了问寇子今:“你确认这个消息准确么?如果消息不准的话,贸然下洞是要白白搭上几条人命的!”
也不怪她如此慎重小心,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洞穴。
“九冥幽寰洞”在乾州的当地传说中,是一处深不见底,直通地府的洞穴,传说里面有万人坑,有鬼打墙,有各色冥鬼缠绵。
即便撇去这些可怕的灵异传闻,它也是个极险要的天然溶洞,洞穴垂直向下的已知深度,就有足足三百米,有多处狭地窄洞,人一旦不小心进去,很容易卡在缝隙里出不来,也有多处暗流诡道,一旦失足掉入暗河之中,很难再顺着光滑的岩壁爬出去,因此凶险异常,非老手高手不能去,即便是老手高手去了,也常有老马失蹄的。
更何况,洞穴探险与地上探险迥然不同,有各种各样独属于地下的危机,尤其是地深几百米的洞穴,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无论你武功多高,一旦在这幽深黑暗的环境里失去了火源、光照、氧气、温度,或遇到塌方、遇到地下暗流、遇到洪水倒灌,葬送在里面都不是稀罕事儿。
无论武功多高,在大自然的天险面前,人还是渺小无力的存在。
梁挽听了这诸多警告和传闻,却还是苦笑道:“罗姐姐,这两天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他若是死了,您觉得我能活得像个人么?活得若不像是个人,还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我心中一颤,几乎想极力地伸出手指挽住他的袖子,或者大叫一声让他别去那鬼门关似的地方探险。可是声音被困在沉默里,动作被压抑在黑暗里。
罗神医想了想,便正色道:“好,你要去可以,但寻药不是逞强斗狠,下洞不能孤身一人,你不能一个人去,要找有经验有本事的朋友,要找更多高手一起帮忙!”
这下就热闹了。
寇子今一拍脑袋出了个主意,他要把我忍辱负重地卧底,大义灭亲地废杀聂楚容,同归于尽般地帮朋友复仇雪恨的故事,在江湖上传播出去,借此吸引更多的高手来帮忙。
至于尹舒浩的死,他就说是尹庄主重病缠身,故意借着我的手了结了自己,好取信于聂家。
我本来觉得这主意就不太靠谱的,这传言也太假了吧。
结果几天后,小寇是手舞足蹈地和小错一起疯疯乐乐地回来,同时还带来了一大帮的江湖朋友。
为什么呢?
因为这故事传疯了。
因为尹舒浩的身后事,有了尹向璧这个现任庄主的作证,越来越多的人信了他是重病缠身,故意死在我手里,好让我取信于聂家。
毕竟我是真的废了聂楚容,真的杀了那么多的聂家骨干和黑|道的高手,其中有许多被这些人祸害过的亲友无仇可报,恨得牙根痒痒也没办法,如今大仇被我一个人给报了,他们能不来么?
于是短短几日间,梁挽之前交的朋友都来了,明山镇的伙伴们也闻讯赶来,陈风恬也带着几位洞穴探险的高手来了,连天胜庄里的客人也来了一些,之前被我打败过的那些剑客居然也凑热闹地来了些,还有就是我曾经帮过的那些人,听闻我的义举名声而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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