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沈非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把椅子上的卢倩抱了起来,“蔺医生,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卢倩我带走了,我们一周后见。”
蔺隋满头冷汗,手被针管贯穿钉在地上,无法动弹:“沈非秩,你以为把我搞死,就万事大吉了吗?”
沈非秩步伐没停:“起码能让顾碎洲出口恶气。”
蔺隋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顾碎洲?又是顾碎洲。
“顾碎洲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沈非秩没有理会他的嚎叫,一脚踢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不少人都在看他,但他没空理会,留在这里越久,只会越危险。
鱼龙混杂的地方鲜少有人管。
他没想到,会在门口被人拦下。
沈非秩看着面前穿着贵气的女人,大胆猜测:“老板?”
“不,只是主管之一。”女人笑笑,“沈先生,我建议您从后门走,前门不太安全哦。”
不是敌人啊。
沈非秩眯了眯眼。
女人看出他的纠结,笑了笑,走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沈先生,小顾少爷让我来接应你们。”
沈非秩一愣:“他人没事?”
“我也不知道,是徐盅发的通知。”女人耸耸肩,主动给他展示了智能机光屏,“这里我们来处理,放心,蔺隋最近的动态我们都有掌握,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您安全回去。”
沈非秩脸色有点难看,没再说话,顺着她领的路往外走。
顾碎洲既然早就关注到这里了,蔺隋的事早晚会被曝光,他其实犯不着冒这一趟险进来。
但……
如果今天他不把卢倩带出去,卢倩的腺体可能已经永久受损了。
沈非秩心脏微微下沉。
之前蔺隋伤的那些人……顾碎洲应该也知情吧?
可以说,顾碎洲在默许蔺隋的行为,等到最后时刻,一举放出所有的罪行。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明明可以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先一步调查清楚,为什么要选择最惨烈的一种?
沈非秩并不是可怜那些人,他从来不是个有同理心的。
但这不是最优解。
事情拖得越久,越像个摸不透的炸/弹束缚着人本身,很有可能到最后反噬自己。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速战速决,而不是像顾碎洲一样,拖长了十年的战线。
对此,沈非秩无从得知,只能沉默着出去,和莱阿普顿一起坐上前往医院的车。
徐盅早就在病房门口守着他们了。
“沈先生,小少爷还在昏迷。”
“嗯。”沈非秩点头,“卢倩已经被送去医治了,她腺体的药物分析你们看着办吧。”
“好的。”
病房内,顾碎洲半截身子都缠着绷带,一条腿和一条胳膊还打上了石膏,双紧闭,呼吸微弱地几乎听不见,只有心电图的滴滴声。
沈非秩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坐下,翘着腿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还装?”
床上那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无奈道:“我还以为,沈哥一进来会关心我看看我的伤情。”
“你的伤情我在外面就跟医生交流过了。”沈非秩说,“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顾碎洲有点心虚:“虽然我没晕,但我这伤实打实的,哥哥,你一进来就质问我,太狠心了吧?”
沈非秩忽然换了个地方坐,进靠在他床边,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抚摸他缠着绷带和留置针的脖子。
顾碎洲眯起眼睛,还没来及享受,眼神就倏然瞪大。
沈非秩手在用力,精准按住了他的伤口。
病人情绪激动,仪器瞬间响个不停。
医护人员凌乱的脚步顿时从外面走廊上传来。
“顾先生!顾先生还好吗?”
门锁被按了按,那些人惊呼出声。
“谁在里面?”
“为什么上锁了?快开门!医生!”
沈非秩垂着眼皮,手上一动不动:“叫你呢。”
顾碎洲疼得满头大汗,但还是笑了笑,愉悦地对外面道:“没事!不小心把机器撞着了!你们回去吧,我跟我哥说说话,放心,我哥很疼我的!”
大概是他声音太轻松,那些人没怎么怀疑。
叮嘱了沈非秩把门锁打开,嘟哝着又离开了。
沈非秩松了松手,拇指指腹留着从顾碎洲伤口按出来的血。
“我很疼你?”
顾碎洲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沈哥,别生气,我们好好谈谈。”
“行。”沈非秩点头,起身就想坐回去。
顾碎洲却拉住他的袖口,轻声道:“就坐这谈,好不好嘛?”
沈非秩想了想,觉得这种小事无关紧要,便没再执着换地方。
他说:“卢倩现在严重昏迷,下周的订婚仪式肯定举办不了了,我们打算明天就发布W.N的研究成果,并且把卢倩做的假账匿名上交法庭,对沈家进行搜索彻查。虽然这样没办法第一时间公开出现在网络上,但已经是目前最优解。”
顾碎洲听得直点头:“不愧是沈哥,都安排好了。”
“所以,距离你主动跟我坦白,也只剩下一天。”沈非秩说,“还是说,你想让我自己去看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顾碎洲:“……”
他叹了口气:“哥哥,真狠。”
“我只能说,在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卢倩也是当年的参与者,除了那家黑酒吧的事情,我没有瞒着你别的了。”
沈非秩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顾碎洲忽然狠狠抽了两口冷气。
眼尾都浮现一抹红色,睫毛沾了点水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垂下眼睑,发现对方脖子上被自己按出来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渗出的血多了不少。
当事人本人抬起扎着针和仪器的手揉了揉眼睛,坚强地继续解释认错,一脸的真诚和忏悔。
沈非秩看了会儿,对他演技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进步大发了,差点都要骗过他了。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连带之前被欺骗的不愉悦都散了不少,微微俯身,单手捏住他下颌把头固定住。
顾碎洲眨眨眼:“哥?”
“嗯。”沈非秩贴得很近,单手挑开他脖子上的绷带,擦干净血迹后重新调整针的位置,再一点点绑上。
顾碎洲没想到他真亲自上手,全程僵硬一动不动。
沈非秩帮他整理完后没有立即起身,反而还保持着自上而下看他的姿势,一条胳膊撑在他肩膀旁边,懒洋洋撑着脑袋。
那只掐住他下颌的手缓缓上移,擦过这人的脸庞,拇指指腹压住对方眼睛。
顾碎洲生理性眯起了那只眼。
沈非秩牵起唇角:“哭凶点,我喜欢看。”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他好变态,我好爱OvO
——
第40章
沈非秩只是逗逗他, 并没有真要他哭的意思。
很快就抽身起来,冷若冰霜等他继续解释,非常不近人情。
顾碎洲确实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蔺隋在干什么了。
他手上掌握的信息, 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沈非秩听完,当夜难得失眠。
不是因为听了这个故事睡不着, 而是有些疑惑,总觉得顾碎洲口中说的那些,有个点一直没对上, 但究竟是哪里没对上, 他也说不上来。
次日,他一股脑投入了抓捕蔺隋和W.N发布会的事情中, 这一忙就忙了一周, 直到一切完毕,他和顾碎洲还有卢倩一起坐在病房里看直播发布会。
这是一场迟到十年的公审。
蔺隋的脸毫无遮掩出现在被审席, 木然对着镜头,阐述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蔺隋在孤儿院被蔺子濯和顾莨领走的那天, 天气很好。
那天蔺隋觉得, 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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